午後,一場暴雨將蘭城山道衝刷幹淨,天上,清風徐徐,彩虹跨空,地上,芳草鮮美,嶙峋石淨。
四匹駿馬伴著一輛素雅的馬車緩緩離開山道,三位銀發白眉的道長站在新起的一座墳塚旁默默目送。
“妖非妖,道非道,妖善則為道,道惡則為妖。妖與道原本同出一宗,正與邪不過一念之間。天道迢迢,其修遠兮。”一陽道長望著漸漸消失眼簾的馬車感慨的說道。
離修徒兒,為師為你驕傲,道門有你是福。太子殿下,貧道為你喝彩,妖界有你是幸。你的身份,貧道會永遠替你保密,因為你值得貧道如此。因為,人間正道需要你的存在。
“是啊,天命慈悲,天道浩然,是我等未能參透玄機,羞矣,愧矣。”秋水道長搖頭歎息。
“既然聖道中人已現身世間,天道之事自有他們接手,我等還是回去解散道門聯盟,各自修真悟道吧。”
三位道長輕揮衣袖,飄然離開。身後,徒留一塊無字的青石墓碑莊嚴的立於天地之間。
墓碑是由花明玉擇取青天之石親手打磨而成,為還死去道門中人的一夜護持之情。碑上題字是三位道長的責任,可是他們猶豫良久,終是未書一字。
他們不能保證所有的道門中人都像他們一樣領悟天道,他們也不確定所有的妖精都像至邪之妖一樣有情有義。道門與妖的矛盾不會因為這塊墓碑結束,卻有可能因為這塊墓碑激化出更多的是是非非。
一襲紅袍似火的莫風流從一棵樹後走出,抱胸盯著無字墓碑凝眉沉思。他一直認為妖精與道門是天命注定的敵人,從沒有想過兩者可以和平共處。可是這塊無字墓碑顛覆了他的認知,原來命中注定也並非不可改變。
仰頭望望清爽的天空,浩瀚深遠,一道絢麗多姿的彩虹杳杳橫跨天際。人界的風景真美,妖界就從來沒有出現過彩虹。可惜,沒有彩虹的妖界即將連天空也失去,花明玉,雖然本殿下很敬佩你,但還是要殺了你。
想至此,縱身躍空,化為一道紅光追著馬車的痕跡而去。
莫風流走後,他站的地方又出現一人。
一襲深藍色道袍的巫月孤寂清冷的站著,腰間束著的五彩絲縷在微風中飛舞飄揚。一個小人兒從他肩上滑到地上,邁著小腿跑到無字墓碑前,將胸前當裝飾物掛著的綠毛小怪物拎到石碑上交待幾句。就見綠毛小怪物呲出兩顆大尖牙,刷刷刷的在石碑上狂啄。
無字墓碑立刻多了一行字:蛋殼和瘋月到此一遊。
完成任務的小銀呲著滿是石屑的大尖牙歡叫一聲,這是有史以來小主子讓它做的最簡單的任務。
巫月盯著墓碑的眼神沉了三分,小銀立刻冷的炸毛,難道它犯錯啦?急忙再看向自己的傑作,額的天,錯了錯了,小主子讓它刻上蛋殼和月爹爹到此一遊,它怎麼粗心大意的刻成瘋月啦。
“啪啪啪啪。”瘋了似的又在墓碑上一陣猛啄,改成蛋殼和月月到此一遊,爹爹兩個字不好再往裏加,把瘋改成月總可以了吧。
“嘻嘻嘻,月爹爹,月月,抱抱。”小人兒看到小銀改好的題字,嘻嘻笑著張開雙臂跑向巫月。還是月月好聽,總叫月爹爹別把風華絕代的月月叫老了。
月月!巫月心裏沒來由悸動一下,此生此世,除了祭台上絕美女子的那聲月兒,從沒有人這麼親切的叫過他。
蹲下身子,展開雙臂迎接小人兒的入懷,一抹淺淺的笑綻在唇邊。仿佛淩寒獨自開的梅花,疏影清雅,暗香浮動。
“嘻嘻,月月,你笑起來好美,殼殼好喜歡。”小人兒撲進冷香暗湧的懷抱,撅起小嘴在陰柔俊美的臉頰上親上一口。
巫月整個人僵了一僵,隨即沉下臉將小人兒往肩上一丟,起身步伐急促的走出山道。
小人兒望著巫月發紅的耳尖狡黠暗笑,月月比爹爹還純。
小銀望著慌不擇路離開的巫月,歡叫著抱住墓碑也親上一口。哈哈,瘋月害羞啦,鼠爺的功勞。然後追著小主子的身影一路狂叫,“小主子,我要獎勵,要獎勵。”
又一個人從暗處走出,身穿淺褐織金飛鳥染花錦裙,蒙著麵紗的宮盼兒望著墓碑上的一行字好笑一聲。從手腕上退下鎏金鐲子,念了句咒語。
鎏金鐲子微微清鳴,發出金色光芒。從中傳出暗啞的聲音,“宮護法,可是找到宮主?”
“稟長老,宮主還未找到,但我發現一個女子,她使用的玄術是天玄九式。”宮盼兒皺著眉頭回道。上午時分她發現這邊有大能量靈力波動,趕來查看時適逢那個女子在使用天玄九式誅殺狼妖。天玄九式是天玄宮最高玄術,隻有宮主一人有資格修習。她不明白,那個女子因何會天玄九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