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學思
“附庸風雅”
初見加博爾,是在國際台共享大廳。2004年6月,作為上一年度知識競賽特等獎聽眾,他被邀請來華參加頒獎和參觀訪問活動。一身的西裝革履,嚴謹的歐洲人作派——這就是加博爾留給我的最初印象。再見加博爾,是在匈牙利布達佩斯國際機場,2004年9月,我赴匈進修,加博爾到機場接我。第一眼我就認出了他——因為,他穿了一身唐裝:傳統的對襟盤扣,棉麻質地的肥腿褲,更令我震驚的是,他足下竟然蹬著一雙懶漢鞋。和他在中國時的打扮簡直判若兩人。在一堆金發碧眼西裝筆挺的人群中,這身唐裝簡直是鶴立雞群,真夠特立獨行啊!對了,加博爾擁有一個非常大眾化的中文名字——小峰,在中國至少有幾百萬的男性叫這個名字。
走出機場,坐進小峰的車裏,強烈的中國氣息迎麵撲來,帶給我空間錯位的感覺:座椅靠墊是中國傳統的手工編織的竹席;後視鏡下懸掛著一個金光燦燦的小佛像和一個祈求幸福平安的中國結;車子剛啟動,CD機裏就傳出來悠揚的誦經歌聲。小峰告訴我:“這段經文是《大悲咒》,當念起大悲咒的時候,天上的神都要來靜心聆聽……”天哪,這簡直比中國還中國!我原以為到了匈牙利可以沉浸到歐洲的氛圍裏,沒想到來到這裏上的第一課,竟然是普及佛教基礎知識。驚訝之餘,我覺得小峰在匈牙利搞得這麼中國化,似乎有點附庸風雅、嘩眾取寵之嫌。
名副其實
剛到匈牙利的第一個周末,小峰就邀請我到他家裏飲茶。不大的房間卻到處充斥著中國物品:開門就看見牆邊的一把古箏;窗下是兩套茶具,這可不是簡單的茶杯茶壺,而是那種進行茶道表演的全套茶具;牆上掛著兩幅字畫,其中一幅竟然是劉炳森的福祿壽條幅。家裏沒有沙發,隻有一個個草編蒲團,大家全都是席地而坐,頗有漢代遺風。書架上更是擺滿了中國的小玩意:布老虎、乾隆通寶銅錢、憨態可掬的小和尚……這麼多的東西都是他一件一件從中國買回來的,他簡直就是狂熱的中國迷。
小峰拿出上等的20年普洱茶,以招待上賓的禮節款待了我。一道道繁瑣的茶道表演之後,我才喝上了普洱茶。我平時在辦公室都是用大杯子泡茶喝,不過菊花、茉莉花之類,哪裏這麼細致地品過茶?何況又是價格不菲的20年普洱。茶香自不必說,單是茶道的韻味就足以讓人陶醉了。小峰以優美柔和的動作,嫻熟地泡著茶。他說,他每天晚上都要一邊品茶,一邊收聽我們的匈語節目,好些年了,幾乎天天如此。
我到匈牙利的第二課,就是向小峰學習茶道。不同的茶有不同的泡法,水溫、時間、用具都有講究。我隻不過學了些皮毛,基本的程序動作算是掌握了。有時在朋友中顯露一番身手,往往能令大家刮目。可誰又會想到,我這個土生土長的中國人,竟然師從一個匈牙利老外,學會了中國國粹——茶道。至此,我再不敢把小峰理解成一個故弄玄虛的人了,因為他真真切切地愛中國,也的的確確地懂中國。
文武雙全
每周二,小峰都要在一個租用的籃球館裏教武術,可不是花拳繡腿的那種。學員有十幾個人,年齡從10歲到60歲不等,職業背景也各不相同:建築工程師、大學教授、學生、家庭主婦等等,不過他們都喜歡中國武術。漸漸地,在小峰師傅的影響下,這些功夫愛好者們,對中國的茶道、飲食,對中國的方方麵麵,都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小峰也正是因為習練武術,而和中國結緣的。小峰出生在巴拉頓湖附近的一個小城鎮,我在匈牙利的那個冬天,曾經跟他一起到他的家鄉滑雪。小城四周山丘連綿起伏,皚皚的白雪為山崗勾勒出優美的曲線,一切都顯得那麼和諧平靜。在這裏,我見到了小峰的父母:父親是個沉默寡言的人,做得一手好菜,那烤雞腿的香味,至今讓我難以忘懷;母親是位小學數學教師,當時還正在家裏給幾個孩子補課,一副很幹練的樣子。小峰下麵還有弟弟、妹妹,他們都在大學住校,小峰的母親拿出照片來指給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