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正是四處被人追殺,官府要捉拿的周雙橋。他麵色黝黑而不失英俊,眉間擰成一個川字,衣服有汗臭味夾雜著血腥味,隱藏著他奔波的疲勞與被追殺的窘態。
文怡驚疑問道:“閣下是誰?夤夜造訪所為何來?”
那人冷笑一聲道:“想必閣下便是名滿京城的朱大人吧?”
“正是。”
“聽聞朱大人斷案如神,常能憑衣著識別人,今日得見不過一個二十四五的毛頭小子。令人失望之至。”
那人說罷起身,在房裏踱步,欲離開的樣子。
“我朱某人,生性如此,無須隱瞞。將軍若有事相求,便可坐下細談,若無事不可打擾本人清修,還請將軍速速離去。”
那人聽了心頭一驚,說道:“既然朱大人如此說,在下倒有一個不情之請,請朱大人給在下看一看像,不知大人尊意如何?”
朱文怡端正了身子,衣決飄飄,一副仙風道骨,儼然是一位十足的相士派頭,他細細地打量了他一眼說道:“好,鄙人略通相術,恭敬不如從命了。”
他在周雙橋麵前轉了一圈,道:“先生眉心黑紫,最近有殺身之禍,但你前額亮堂,耳門闊大,耳肉紅而堅厚,耳形聳高而長,此乃壽者相,因此你的殺身之災是可以免除的。”
那人點點頭道:“繼續說。”
“你腰杆挺直,走路步伐較大,坐姿兩腿微分,一腿微翹,是一個典型下級軍人的形象,而你麵容憔悴,嘴唇蒼白,左手內收,左肩下垂,身上散發出血腥味,那是你肩背部、胸部傷口未愈,有滲血所致。”
那人聽到這裏已然非常佩服了,頷首表示讚同。
“而你深夜造訪,切從窗戶潛入,是以不讓外人發現行蹤,如此一位軍人,身負重傷,行蹤詭秘,深夜前來見我,還會有誰呢?那便護衛韃靼使團的衛隊長,朝廷甲號通緝犯--周雙橋。”
那人早已驚得目瞪口呆,良久他才回過神來,笑道:“大人,果然名不虛傳,好眼力,卑職正是周雙橋。”
“如今外麵風聲鶴唳,到處是追殺你的官兵,還有為那五萬兩白銀的賞金而來的人,而你居然還有膽量來見我,我問你,你為何謀殺韃靼使團?”
周雙橋道:“難道大人也認為這件事是我所為?”
文怡笑道:“我怎麼認為不重要,重要的是事實是怎麼回事?”
周雙橋鄭重其事地說道:“事實上我並未勾結歹人謀害韃靼使團。”
文怡背起身子踱著步伐,道:“我回信嗎?”
“別人不會信,但大人會信。”
文怡笑道:“就算我會相信你,你冒險前來,就不怕為了五萬兩白銀,將你送入官府?”
那人哈哈一笑道:“大人的一世英名豈能被五萬兩白銀所玷汙?被子早已聽說大人不畏權勢,敢為百姓、蒙冤者伸張正義。難道是外界的謬傳?”
文怡笑道“可我心有餘而力不足,在下不過是一介縣令而已。”
“可以說以前是,現在已經不是了。”
“哦,願聞其詳。”
“大人這次回京不就是調查韃靼使團被殺案嗎?”
“看來你知道還挺多,今天來是想給我講個故事吧。”
“不錯。”
“我會相信你嗎?”
“當然會。”
文怡詭異一笑道:“憑什麼?”
“就憑大人清晰的思維,和準確的判斷。”
這頂高帽戴的不錯,在下就是不想聽也得聽了。說吧。”
文怡在案上坐定洗耳恭聽,周雙橋所講是經曆。
周雙橋立刻回到了那個可怕的日子。
那正是炎炎夏日,一彪人馬艱難地走在大同邊境,一路經過北溝,進入天鎮,此處有天鎮衛隊護送,出了天鎮到了一個新平堡村子,可能是戰亂的原因新平堡村竟然成了一個荒村,沒有人煙。這一段路也是最為艱難,響馬賊、各種土匪專門在這裏截殺來往商人。眼見天色已晚,大夥隻得在這裏歇息。生火做飯。一切都是那麼順利。為了使團的安全,周雙橋派出衛士在村口站哨,每個時辰換兩個人輪值,到了深夜,大約三更時分,周雙橋親自查夜,因為使團絕大多數住在無人居住的茅房內,他帶著衛士來到一處房前,突然一個聲音破空而至,周雙橋在空中一個轉體,伸手抓住一隻長幹,放在燈光一看,竟然是一隻狼牙箭。他大叫一聲:“提高警惕,有劫匪。”
當時他心裏嘀咕著是誰如此大膽,深夜襲擊使團。
一位衛士提醒道:“想必是響馬賊,或者當地劫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