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後有動靜,臨跡轉身,已經換了一張臉。
星祭歪頭看了他一會,終於忍不住笑出聲:“樣子是沒錯了,隻不過氣質大大的不對,看來你應該學學粗魯的舉止,否則很容易被識破的!”
臨跡的臉,正是那個被星祭斬殺於“凝水”之下,臨死兀自罵她“無恥”的巡監頭子!
男子笑,很猥瑣的感覺:“你也要學學船上那些女人的柔媚勁兒,否則更容易被識破!”
“對,就是這樣,你於此道很有慧根!”星祭拍手,牙尖嘴利地回諷。
臨跡嗬嗬低笑一陣,又恢複那股高貴的王胄氣息,手指撫過女子蒼白的麵:“暈船可好些了?”
星祭麵上一陣發癢,咯咯笑著躲開了:“都上岸了你才想著來關心,好沒良心的!”
二人說笑一陣,船果然緩緩駛進海港,岸上相迎的皇廷人馬清晰可見,黑底黃紋的王旗上,“西樓”二字氣貫山河!
星祭眉頭一皺,冷笑道:“西樓氏族好大手筆,這種王旗都敢掛,息倫老家夥就沒有看法?”
臨跡負手而立:“西樓有憧爵這種子弟撐著,實力不容小覷,他們行事通常又滴水不漏,息倫也難以抓到把柄,再者孤掌難鳴,他需要西樓氏為自己壯威,一時半會是不會動他們的!”
“恃寵而驕,”星祭搖頭,似有惋惜之色:“西樓滅亡不遠矣!”
兔死狗烹,這個道理不該被輕易忘卻!再說,她的目光落在臨跡身上:北堂氏才滅亡多久?前事不忘後事之師,西樓氏愣是沒有這樣的覺悟!
臨跡遠望,唇角似笑非笑,既不讚同女子的分析,也沒有將之駁回:她初來乍到,還沒弄清西樓家的深算:他們怎會不知已被道皇猜忌,但是局麵已是如此,在這做什麼錯什麼的關鍵時刻,如果他們突然低調下去,勢必遭到更深的猜疑,既如此不如索性繼續飛揚跋扈下去,將自己大大方方推到風口浪尖——置之死地而後生,憧爵打的好算盤!
“西樓尊族常使九風攜道民親迎巡監使五良大軍重歸我聖道神疆!”岸上領頭之人展旗而呼,隨即便是如浪附和此起彼伏:“恭迎大軍重歸聖道神疆!”
西樓尊族?聖道神疆?這些人還真夠自負!
星祭忍住想吐的衝動,附在臨跡耳邊笑道:“你這名字可真好聽,五良?嘻嘻……”
五良,無良也!
此時的五良,卻是無良,打的是傾覆聖道神疆的主意!
本以為臨跡要對岸上惺惺作態一番的,不想這人麵對岸上震天高呼,腰一擰頭一偏,轉身回了內艙!
星祭一怔之後突然明白:這個九風多半沒有五良地位高,所以才巴巴討了這接風的差事溜須拍馬。臨跡這麼做才是最合情合理的,他若是跟九風寒暄作揖,這一下便漏了馬腳。
臨跡的心思一向縝密,這種細枝末葉的事,他從來不會疏漏。成大事者贏在細節,臨跡定不會讓天下人失望!
“臨跡,你是不是覺得,憧爵這人終究是個禍害?”她坐在男子身旁,雖是問話的句式,語氣卻是肯定的,這兩天他每每對著有關憧爵的密報不言不動,雖然沒有愁眉不展,這種舉動卻無疑說明這人很讓他頭疼。
“此人,雄才!”
星祭從未聽過他這樣評價一個人,與他一起陷入沉默。不過她很快就作出一個決定:權位爭奪,如浪淘沙,既然這人已經阻礙了他,那她就盡快將之掃除!
“臨跡,上岸後,我們暫時分開一段時間……”
她考慮要怎麼把下麵的話說完,卻被男子快速地打斷:“不行!”
她隻是說了這麼半句,他已經知道她要做什麼。星祭吸吸鼻子,半討好地笑著:“可這事總是要有人去做的,與其讓別人去冒險,還有可能打草驚蛇,倒不如讓我去好!”
“憧爵是頭蟄伏多年的獅子,你對皇廷不熟,我怕你對付不來!”
見他意有鬆動,她趁熱打鐵:“讓人適應環境的最好方式就是在逆境中生存,鏟除憧爵後,相信我也會曆練成一頭獅子!”
半晌之後,臨跡終於點頭:不錯,她是要伴著自己一步步走上巔峰的唯一的女子,可是從此後他便不可能如以前一樣時時呆在她身邊,若想她無恙,最好的辦法就是她自己變的無比強大!
因為他的成全與理解,她開心的出去謀劃方案。
臨跡的半張臉隱在暗影裏,“啪啪”擊了兩下掌,隨即有人應聲出現,一言不發地等待命令。
“以後,你專門負責跟著姑娘,不到萬不得已不用出手助她,兩個時辰發一次報,如果她出事,你也不用回來了!”他麵無表情,低低吩咐。
那人得了令沉默退去,一如他從未出現過!
……
上岸後,星祭換了裝,她的裝束一向追求簡單,衣服的款式是最簡單的,顏色永遠不是白色就是青色,一根腰帶係了就可以,穿起來便省去了很多麻煩;發型……她壓根就沒發型可言,黑中帶有隱隱紅色的長長發絲,就那麼瀑布般垂在背上,連最簡單的發帶都從來沒綁過——這樣的她若是走上落氳的街巷,肯定會被尊為異類。現在可不是引人注意的時候,她不得不模仿其他女子的裝扮,為自己添置一套淡黃的裙裝,青春又不顯山露水,絕對不會被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