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失眠者的空虛,夜一般杳迢,
忽而,一聲半明半暗的呼喚,
——“媽媽”,從這小人兒的夢中,恍恍升起。
我還能拒絕嗎?
被拽入夢裏,與他相愛。
13
媽媽:樂樂,你在做什麼呢?
樂樂:我在回憶從前。
14
睡眠是安慰焦慮的良醫。
但很多時候,這位良醫喜歡不負責任地遊山玩水,
因而常常忘了他的病人。
15
想念幾年前那個自閉症患者的時空,世界孕育其中,自給自足。
而此刻,外麵的世界,隻要稍動手指,就能掏空你,就能將你花費半生積累起來的精華於瞬間蒸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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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痛也是造物給予我們的饋贈。
與歡樂、孤單、幸運、焦灼、恐懼一樣,一點點充滿我們的生命;
陪伴我們到生命的盡頭。
你不能對造物的分配挑挑揀揀,說我要這個不要那個;
你唯一可做的,是學會與它們相處,以修複自身的匱乏與潰敗。
17
有時候人很荒唐,為了挽救生活不可遏止的無意義,一整天都在瞎跑。在加油站大聲與人交談,毫無目標地閑逛購物,假裝出一副快樂和親切的表情,飛奔六十公裏尋求一張可有可無的藥方,故意取笑一個上訪者的可笑與可憐……這一切都是為了被疲憊擊倒。因為這樣就能夠睡死過去,不再思考醒來之後的空無。
18
我希望每天都有好心情,這樣一來,我就可以不去觸及那些陰麵的能量;
但是,時間久了,盡管我心情很好,我卻會想念它們。
我想念它們的原因在於它們常常能夠不可思議地促發一種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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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不打擾我,空氣在走廊裏踮著腳尖走來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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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影像融化的冰,在地板上懶懶地攤開身體。時間長了,不免愁緒綿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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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輕輕拍打著我的思緒,就像母親拍打即將熟睡的嬰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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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嗎?人和時間相鬥的感覺:從一場災難裏尋找幸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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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時間像我的沙漠,浩蕩無礙、寧靜致遠,但仔細去看,裏麵的事事物物卻是熱情激烈的姿態,蘆葦、胡楊、駱駝刺、爬蟲,甚至沙子,每一刻都在竭力證實著自己的存在和生命。我鍾愛這種沉靜裏的堅定和頑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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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安寧地坐在黃昏裏是在什麼時候?時間又過了多久?
生活並不匆忙,可是我仍然每一天都遺漏著一些不該遺漏的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