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送葬(1 / 2)

蒼平二十一年四月二十六,正南王,歿。

世事從來如此,不許美人遲暮,難見名將白頭。那個傳奇一般的男子就這樣匆匆結束了他起伏跌宕的一生,他死於嬌妻墓前,年僅三十九歲。很多年後,還有很多人在給兒孫講故事的時候,總會久久凝視夜空,想起那個跨馬遊街,睥睨天下的男子,總是禁不住一聲長歎:世間萬千好男兒,誰人能及正南王啊!

慕淺依再醒來的時候,是在一間屋子裏,確切的說是在一間異常雅致且奢華的房間裏。

這,是在哪裏?慕淺依坐起身來,還沒來得及疑惑,便聽到司徒逸略顯慵懶的聲音傳來:“醒了?”

“我怎麼會在這裏,父王呢,我好像做了噩夢……。”即便此刻,慕淺依的潛意識裏還是不肯相信父王已經離去的事實。

“你沒有做夢,今天一早聖旨已經曉喻天下,正南王歿,舉國同哀,七日內不得嫁娶,四十九日不得屠宰。停靈三日,葬於王陵,與夷萊公主合葬。”司徒逸盯著慕淺依說的肯定明白,不留給她一絲幻想的機會。

慕淺依也抬眸,一眨不眨的盯著司徒逸“我要去送父王最後一程。”

“好。”

這三日,慕淺依就待在這座宅子裏,鮮少說話,到吃飯時間了就吃兩口飯,天黑了就去睡覺,沒有問司徒逸怎麼會帶她到這裏,也沒有問這處地方到底是誰的產業。隻是這三日她憔悴了好多,原本就那麼巴掌大的一張臉此時更顯得下巴尖尖,柔弱不堪,卻又偏偏倔強的不得了,凡事親力親為,不肯假手他人。司徒逸偶爾會遠遠地瞧著她,卻也隻是看一會兒,並不說話。

日升日落,三日便這樣過去。

蒼平二十一年,四月二十九,正南王出殯。

東陽城內一時萬人空巷。百姓們全都自主自發的身披孝衣,跪在路邊,來送這個依然年輕的傳奇英雄最後一程。百姓們是這世界上最純潔的生物,他們寬容博愛,總會把別人給予的恩德時時記在心間,然後用最淳樸的方式表示出來。

正南王的葬禮辦的規模宏大,一行行的白衣侍衛各有所值,僅抬棺槨的就有三十二人,而皇帝的規格也不過四十八人。漫天的紙錢飄飄蕩蕩幾乎遮住了半個天空,這樣的聲勢浩大似乎二十年前,十八歲的少年英雄首次打完勝仗凱旋而歸,當時也是百姓們夾道相迎,歡呼雀躍,風姿英偉的少年端坐馬上,他身後是軍容齊整的士兵。今日,當日情形再現,卻是沉痛哀泣,遮天冥幣!人間事何其萬變!

城外一處聳立的山崖,一黑一白兩道身影迎風而立,已是暮春,原本天氣應經極是和暖,今日竟然刮起不小的風甚至還夾雜這細密的雨滴,是上天也不忍看著這樣一顆耀眼的星辰隕落嗎?

送葬的隊伍越來越近,站在崖上的慕淺依隻覺得當日見到父王遺體的感覺再次襲來,她的四肢百骸五髒六腑似乎都被狠狠的糾結在一起,讓她幾乎喘不過氣。良久,送葬的隊伍從山崖下經過,竟然有幾片紙錢隨著風飄過到慕淺依身前。慕淺依也不伸手去接,隻是緩緩地跪了下去。她當真是個不孝女啊,父親下葬,她卻十裏紅妝嫁去他國,就連去光明正大的送一送都不行。她甚至連去父母靈前哭一哭的資格都沒有。而今麵見這聲勢盛大的葬禮又是何其的諷刺。如今,她是和親的公主,此刻應已在幾座城之外,能在這裏遙遙相送父王一是奢求,如何敢再奢求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