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發了便是消亡了

其實

一滴水並沒有消亡

它的魂魄依附大氣而永恒

當另一場風暴來臨時

它會再次潤澤人間

普施一滴水的寬容與輪回

一切苦難源於人心

欲望的峰頂便是死神的巢穴

無論超凡靜心頓悟佛法

還是融入紅塵救贖眾生

讓它流入大海

一滴水可以流得很遠很遠

一滴水可以很短暫,一滴水可以成永恒,關鍵在於水的定位,在於“小”與“大”的和諧。如果讓一滴水的魂魄“依附大氣”,如果讓一滴水“流入大海”,這滴水就獲得了無限的輪回和無盡的生命。

心智健全的人們需要詩,正是由於詩人能給他們情感的滋養和思想的力量啊!我想起達爾文,他的進化論被看做是人類19世紀的偉大發現之一。這位英國生物學家晚年在為自己的主要著作《物種起源》寫的《後記》中提到了與他的事業似乎毫不相幹的詩歌。達爾文寫道:“如果我能夠再活一輩子的話,我一定給自己規定讀詩歌作品,每周至少聽一次音樂。要是這樣,我腦中那些現在已經衰弱了的部分就可以保持它們的生命力。” 每一個人誠然不必都做詩人,但是卻應當具有崇高、豐富的精神世界。優秀詩歌正是人們陶冶情操的助手,它給人們以情感上的啟發、幫助和力量。這些道理,那些窮得隻有金錢的庸人是不懂的。

史楨瑋的詩看似平淡,其實,詩人不玩迷藏,不耍遊戲,隻是樸素地披露自己的真實體驗,這是對讀者的尊重,也是對詩歌的尊重。應該說,這是詩家語的正道。清人李重華《貞一齋詩說》概括詩歌技巧時說:“詩求文理能通者,為初學言之也;詩貴修飾能工者,為未成家言之也。其實詩到高妙處,何止於通?到神化處,何嚐求工?”想想幾千年中國詩歌留下的那些名篇佳句,都是一個路子:用看似最平凡的語言,組成詩歌獨特的言說方式,道出“人所難言,我易言之”的詩情。詩是一般語言的非一般化,不大接受通常“文理”的裁判,詩之味有時恰恰就在不那樣“文理能通”。同樣,詩又是非一般化的一般語言,“貴修飾能工”者,是有形式感的人,比“求文理能通”者更接近詩。但是,好詩是“苦而無跡”的:詩人辛苦,讀者看不出這辛苦的痕跡。凡有修飾痕跡的,均非詩界高人。要拒絕外露技巧,外露技巧會造成詩的外腴中枯;要拒絕戲弄讀者,戲弄讀者會剪斷詩與讀者的聯係;這些恰恰是詩的大忌。宋人吳可說:“凡裝點者,好在外,初讀之似好,再三讀之則無味。” 外露技巧就是過剩技巧。在中國詩歌曆史上難道那些賣弄過剩技巧的詩篇成為過上品嗎?當然,詩總在“明白與不明白之間”、 “在可言與不可言之間”尋求張力,在這一點上史楨瑋可以繼續著力,但一定不要趕那些短命的時髦,而是要信心滿滿地守住自己的基本品格。還是安徒生說得好:“鍍的金會磨光,豬皮倒永遠留在那兒。”

我祝福這滴水流得很遠很遠。

是為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