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玲瓏嘴上說得雖響,但在這山野之處卻不敢當真脫衣睡下。隻是將廟中的神幔扯下抖了抖灰塵鋪在地上,脫下外麵的鎏金坎肩疊好當作枕頭。司徒燕一眼看見她腰間別著一塊兒紫玉,不由好奇心起問道:“玉姐姐,你這玉牌兒好看的緊,比燕兒這塊兒還好,快些讓我看看。”玉玲瓏眉頭微微一皺,複又展顏笑道:“這是姐姐家傳的寶貝,看看不打緊可莫要出去亂說。我可是仗著這玉牌兒說話的。”司徒燕更是奇怪道:“是麼。這玉牌有這麼厲害?”玉玲瓏取下交給她道:“那可不。”
司徒燕小孩兒心性,一邊接過細看一邊取下自己頸中的青竹令遞給玉玲瓏。玉玲瓏接在手裏看了一眼,知道這是丐幫要緊的物事,便不再多看遞還給她。司徒燕卻拿著她的紫玉牌看了又看,顯得愛不釋手。
這塊紫玉令牌約麼有她手掌大小,通體呈淡紫之色微泛青光。玉牌正麵雕刻著十三個男子,個個神態各異麵色猙獰,玉牌背後雕著一個裸身女子周身隻纏著一道輕紗。雕刻這玉牌的工匠顯然也是高手,整塊玉牌上的人物,活靈活現栩栩如生,便是一根頭發也清晰可見。司徒燕見那背麵的**高胸細腰,豐乳肥臀,登時滿臉通紅問道:“玉姐姐,你怎麼有這般古怪的令牌?這上麵雕著的都是些什麼人?”玉玲瓏正色道:“正麵是十三天魔,背麵是羅刹女。”說這話時雙拳緊握,一旦司徒燕看出令牌的來曆,隻怕立時便要出手。
這紫玉令牌正是玉羅刹用以號令羅刹教的信物——羅刹令。自她接掌教主以來從不以真麵目示人,羅刹教眾見令牌如見教主。羅刹令是極為稀有的紫玉所雕,旁人縱有這等玉料也萬難仿製。平時玉玲瓏藏在腰間,用坎肩遮住,這次居然被司徒燕看到,她隻怕這小姑娘會借此認出自己的身份。不料司徒燕根本未聽說過世上還有這權力極大的羅刹令牌,隻當是玉玲瓏的玩物,放在手中把玩了一會兒交還給她說道:“這塊牌兒好是好,上麵雕得卻著實羞人。”玉玲瓏輕舒一口氣,慢慢鬆開雙手笑道:“小鬼頭,盡看這些,莫不是春心蕩漾了吧。”司徒燕滿麵通紅嗔道:“玉姐姐,你怎麼這麼說燕兒,我不來了。”渾不知自己剛剛已在鬼門關上走了一遭。
兩人又說了些閑話,司徒燕便伏在一旁睡了。玉玲瓏腦中諸事繁雜,一時睡不著覺,隻是躺在地上閉目養神。時近中夜,忽聽屋頂瓦片咯一聲響。玉玲瓏情知是有人偷窺,心中暗道:哪裏來的蟊賊想到這裏打野食麼,瞎了你的狗眼。她武功高強自是不懼,當即也不發作,隻是微微眯起雙眼,倒要看看是什麼人如此大膽。屋頂上的人打探一番後便即退去,玉玲瓏心中暗暗納悶,直過了好幾個時辰,廟外方才有人聲傳來。隻聽一人說道:“大飛,你可看仔細了麼?”那名叫大飛的人說道:“正是司徒燕無疑。”先前那人說道:“既是如此你便快些趕回去吧,莫要在四大長老跟前漏了破綻。”
玉玲瓏輕輕推醒司徒燕低聲問道:“外麵有人找你卻不知是敵是友?”司徒燕也甚是奇怪,透過窗縫往一看,隻見屋外站著四人,其中三人都不認識,那年輕人卻是丐幫弟子名叫董飛的。司徒燕一時摸不清四人來路,隻是凝神觀看不作一聲。董飛領命正要離去,暗處早已湧出十餘名手拿竹棒的叫花子,將四人團團圍住。為首兩人一使銀槍,一使長刀正是丐幫兩大長老“亮銀槍”劉乘風和“破落刀”華子涵。董飛領來的四人,頭戴草帽的是“鎮山長老”袁振山,另兩人卻不是村上野和崔鍾離。這兩人俱都身材矮小,頜下留著短須,看樣子也是隨村上野西來的倭寇。
劉乘風喝道:“董飛,我說怎麼一有燕姑娘的消息你小子便沒了蹤跡,原來是通知你身後的主子去了。你私通倭寇出賣丐幫該當何罪?”董飛渾然不懼,破口罵道:“呸,劉乘風,你助紂為虐幫助歸亞林殘害丐幫長老,我董飛偏偏看不過眼。”劉乘風未料到他居然還如此理直氣壯,不由一呆問道:“這是什麼話,歸幫主如何殘害丐幫長老了?”董飛還未答話,隻見袁振山緩緩將草帽揭下說道:“兩位可還認識老朽麼?”他當年做淨衣派長老時,劉乘風和華子涵還是丐幫弟子。此刻一見是鎮山長老,劉、華二人一齊驚呼道:“袁長老原來沒死,那真是可喜可賀了。”
袁振山抬頭仰望著滿天的烏雲,淒涼一笑說道:“當年老朽被人偷襲險些暴斃在金陵,丐幫裏的人都猜測是薛公望為了獨攬大權下的手。卻不知薛公望雖毒不過是真小人,又怎是偽君子歸亞林的對手。泰山大會薛公望終落得身敗名裂,嘿嘿,姓歸的果然好手段。”華子涵奇道:“袁長老如此說難道是歸幫主在金陵偷襲閣下麼?”袁振山滿腔怨毒道:“正是。若不是我冒死投江隻怕早已死在歸亞林手中。蒼天有眼,讓老朽苟延殘喘八年,就是要揭破這廝的偽善麵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