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戩心裏還有些躊躇,眼角不時瞟向二樓慕容飛飛的房間。顏童把臉一板哼道:“男子漢大丈夫,應當忠君報國、縱橫天下,豈可癡纏在兒女私情裏麵。隻要功成名就,還怕沒有老婆麼。”楊戩聽了,暗自嘟囔一句:說得輕巧。既是如此還巴巴地趕到東瀛作甚。顏童怒道:“臭小子,自言自語說得什麼?莫不是不服氣麼?”楊戩見師父發怒,隻得起身施禮道:“弟子不敢。謹遵師父教誨。即刻便去東京向章大人彙報。”顏童方才消了氣,端起酒杯喝了口酒,聳聳肩不再言語。
楊戩在酒店歇息一晚,次日清晨告別顏童,騎上快馬獨自往東京汴梁趕去。臨行之際想跟慕容飛飛告別,可慕容飛飛悶在房裏死活不見。
楊戩快馬加鞭晝夜兼程,數日間趕到大宋都城。牽馬進城之後,隻見城中一片肅殺,蕭條之極,全無昔日繁華景象。街道兩側的店鋪紛紛關門閉店,每間店鋪之上斜插著一株白色的菊花。楊戩心中咯噔一下,一絲不祥的預感籠上心頭。
街道上的行人寥寥無幾,偶然見有幾人過來,也都是麵色凝重神情肅穆。
迎麵過來一隊巡城的禦林軍,領頭的軍官一見楊戩脫口叫道:“楊兄弟,你自平夏城回來了?”楊戩定睛一看,這軍官正是“紫電神劍”黃岩。
黃岩示意其他的禦林軍自行巡邏,拖著楊戩來到街後的一間小酒鋪中,要了幾個小菜,命夥計泡了壺上好的毛峰。舉杯說道:“楊兄弟,你在平夏城立了大功,黃某在東京都已知悉。可惜這幾日明令禁止不許賣酒,不然哥哥可要敬你幾杯,祝你建功立業馬到功成。”楊戩喝了口茶,料定汴梁城中一定發生了驚天動地的大事。隻希望不是自己心裏想的那件事。沉聲問道:“出什麼事了,怎地大家都如此嚴肅?”
黃岩歎道:“聖上一天前駕崩,消息還沒傳到各地。難怪楊兄弟不知道。”
楊戩聞言大驚失色。哲宗果然身亡,隻是不知是不是中毒而死。左右看了幾眼,見四下裏無人,方才靠近黃岩低聲問道:“不知聖上是怎麼駕崩的?”黃岩臉上變色,連連搖頭推說不知。楊戩見了他的神情,知道其中必有隱情,當即說道:“黃大哥官職在身不便明言,小弟自然明白。我隻問一句,聖上是不是因為精力枯竭而亡。”
黃岩一聽臉色登時變得蠟黃,又朝四周觀察了好一陣子,確定無人之後,方才緩緩點了點頭。
原來哲宗皇帝果然是每日裏飲用孔雀酒,變得**旺盛,日日與後宮嬪妃交合,一年下來精力衰竭、最後縱欲而亡。這等醜事朝廷當然不會宣揚,對外隻說是:故冬以來,數冒大寒,浸以成疾,藥石弗效,遂至彌留。
楊戩霍然起身說道:“黃兄,在下有重要的事,要立即麵見章惇章大人,勞煩黃兄予以引薦。”黃岩皺眉說道:“楊兄弟乃是大破西夏的功臣,要見宰相大人也沒什麼不妥。隻是這幾日宰相大人都待在宮裏商議大事,並未在自己府上。楊兄弟要見章大人,恐怕要等晚上掌燈之後。”楊戩點頭說道:“無妨,兄弟可以等著。”黃岩站起身來說道:“既是如此,為兄先行告辭,幫著兄弟去安排一下。”楊戩連連道謝:“多謝。小弟就在這裏等著黃兄的消息。隻要章大人一有空閑,請黃兄務必前來通知小弟。”黃岩點頭道:“那是自然。”
楊戩在小酒鋪中等了一天,直到第二天傍晚,黃岩方才返回來,帶著楊戩直奔宰相大人的府邸。到了相府,呈上拜帖之後,不一會兒管家出來領著二人來到書房。
章惇一身便衣,正在書房中寫字。楊戩二人不敢打擾,站在門前遠遠觀望,隻見他滿臉不忿,手下筆力剛硬,紙上的字銀鉤鐵畫,個個力透紙背,似乎一腔不滿全都要發泄在紙上。
直等了一炷香的工夫,章惇方才寫完,拿起紙來曼聲吟道:
“四十年來家國,三千裏地山河。風閣龍樓連霄漢,玉樹瓊枝作煙蘿。幾曾識幹戈。一旦歸為臣虜,沈腰潘鬢消磨。最是倉皇辭廟日,教坊猶奏離別歌。垂淚對宮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