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監們極為利索,片刻就將樂壽正廳布置妥當。
太後自然是獨自上座,左下手是皇上和皇後,瑾妃再靠後一些坐,他們對麵是大阿哥,大阿哥旁邊,還給大公主留著位置。太後極厚待大公主,凡事都舍不得拉下。
布置好座位,眾人落座。定如就站在大阿哥身後,沉肩低頭,神情低婉。
別人都安靜著,就大阿哥側坐轉著身子,腦袋撥浪鼓一樣一直往後轉,嘴裏還不停吩咐:“我要喝茶”、“我這兒坐著不舒服,拿個靠枕過來”,甚至還擼起袖子,呲牙裂嘴道:“哎呦,我這個胳膊肘子有點兒疼,你來給我看看!”
定如萬般不願意,也隻能聽吩咐辦差。她蹲跪在大阿哥椅子旁,皺眉看了眼他白膩膩的胳膊,輕輕搖了搖頭。
大阿哥嘻皮笑臉:“你仔細看看,我怎麼覺得像紮了刺破了皮一般”。
定如無奈,又湊近了幾分。
不知是心中有情,還是定如身上自然有一種幹淨清香的味道,大阿哥深吸了一口氣,低下頭,湊近了小聲說道:“你用的什麼脂粉?真香!”
定如眉頭一皺,紅著臉站起身,不再理他。
這一番舉動,皇上全都看在眼裏,氣得牙關緊咬。他幾次想開口,但都攥著拳頭忍住,他知道現下若是吼過去,大阿哥那個厚臉皮的肯定無所謂,真真尷尬的隻能是定如。
人來不齊,太後是不會從暖閣出來的。此時,大公主從殿外緩緩走了來。遠處一瞧,大公主的身形體格與皇後有幾分相似,不過顏麵上要比皇後稍微好看一些。大公主12歲被太後指了婚,嫁給富察氏,成婚五年多,駙馬就因病去了。大公主從17歲開始守寡,太後可憐,便讓她搬到宮裏居住。這麼多年過來,大公主一直陪在太後身邊,已然與太後情同母女,太後極信任她,也隻有大公主敢直麵勸說,甚至數落太後。
李大總管趕緊出去迎接,一邊走一邊裝著扇自己耳刮子:“大公主,您瞅老奴這記性,還以為您去了香山。”
大公主不苟言笑,直接嗆聲道:“忘就是忘了,別找補!再說,你編瞎話也編個像樣點兒的,這大冷天兒的,我去香山做什麼?!難不成喝風啊!”
李大總管連忙賠笑:“您罵得該、罵得對!我就是老糊塗不濟事了,您千萬別生氣!”
兩人一前一後說著進殿。大公主抬頭就看見了皇上,眉眼間刹那有了一絲溫和笑意。待走到殿中,大公主對著皇上行禮:“皇上吉祥。多日不見,您氣色真好!”
皇上微笑著點了點頭。
大公主又向皇後行禮,與眾人打了招呼後,到自己位置坐下。
大阿哥倒是主動,衝著大公主嘿嘿笑道:“您吉祥!”
因為庚子拳亂的時候,大公主與大阿哥父子有了些間隙,曾當著太後的麵怒斥過他們父子,再加上她是在看不上大阿哥的輕浮浪蕩,所以對他並不親熱,隻是草草點了點頭,沒出聲言語。好在大阿哥是個厚臉皮不記仇的人,他雖然有些狼狽,但依舊笑嗬嗬的。
不一會兒,太後從暖閣走了出來,身後跟著一個馬臉瘦高的老太監。
皇上一看那老太監,頓時臉色青灰,眼眸冒火,整個人一下子變得極為憤怒。
不光是皇上,就連皇後、大公主也都皺起了眉頭,瑾妃更是渾身發抖,瞬間紅了眼圈兒。
那馬臉高個的老太監不是別人,正是推珍妃入井的崔玉貴!西狩回京,為了掩人耳目,太後將他趕回慶王府,可沒想到,現在竟又招了回來!
大公主一臉不悅地看向太後,太後也知道大家的不解和怨氣,故意不搭理這茬兒,隻是無事兒般坐下,和悅說道:“今兒真是好日子,咱們一家人都到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