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如捂著肚子一路向萬壽山下廢棄的庫房跑去。她的身子一會兒熱一會兒冷,疼痛揪拽著五髒六腑都攪動了起來。好容易跌跌撞撞跑到小院門口,她已經再無力氣,隻聽“咣當”一聲,整個人向前撞摔了進去。
小院一片漆黑,但卻有人!
定如滿頭冷汗,渾身發顫,她掙紮著抬眼,隻見一個人正悄然無聲地坐在台階上。那人也嚇了一跳,愣了瞬間才跳起跑了過來!
“定如!”那人驚聲輕呼,一把將她抱了起來。
定如朦朧看去,那黑漆漆亮閃閃的眸子正閃爍著濃濃憐惜,這人除了大阿哥還能是誰?!
“你這是怎麼了?”溥俊捧起她的臉,伸手撫開她額間臉上被冷汗粘住的碎發,急急打量了一圈兒,急切問道:“你到底怎麼了?”
為什麼總要在自己落魄無依的時候遇見他?!定如躲開溥俊的手,僵直著要從他懷中逃出。溥俊一愣,眼眸中閃過心痛憤怒,他一咬牙,竟將她打橫抱起,又用腳一勾將門踢上,抱著她徑直向小屋走去。
定如的身體在劇烈抽搐,再無半點拒絕的力氣。她支離破碎地癱軟在溥俊懷裏,本能地發出細小但慘烈的呻吟。
小心翼翼將她放在炕上,溥俊摟著定如的身子,握起她的手放在自己攤開的掌心上,淩厲淒楚、滿目揪心地問道:“快告訴我你怎麼了?”
定如疼得渾天黑地,不住地顫抖抽搐,她頭臉上全是狼藉的泥土,發辮已經掙得鬆散,尤其是那臉色,蒼白的嚇人。她兩個拳頭緊緊攥著,“說”不出話。
溥俊急得發瘋:“到底怎麼了?你……你是又挨打了?還是……”他陡然停住,臉色一下子變得鐵青:“還是……中……中毒了?”
強烈的腹痛讓定如蜷縮起了身體,她終於忍耐不住,雙手緊緊勒住肚子,一邊打滾一邊嗚嗚地哭。
溥俊寄聲道:“你等著,我去找太醫給你瞧病!”
“別……別……”定如猝然伸手將他拉住,她滿眼是淚,拚命搖頭,原本柔美姣好的臉龐猙獰到人鬼不辨。
溥俊噗通一聲蹲跪在定如身邊,一隻手握得青筋暴凸,一隻手卻小心翼翼、輕柔到極致地捧著她的臉:“不瞧病,你會死的!”他聲音哽咽,竟然也孩子般地哭了。
定如使勁做出一個口型:“寇……寇……諳達……”。
……
寇如海一身黑色衣袍,腳下生風般,跟著大阿哥跑了過來。
小屋裏點著一根昏黃的蠟燭,定如一個人仰麵朝天躺在炕上,若不是不時抽搐一下,仿佛真如死了一般。
寇公公打了個寒顫,麵灰入土,他趕緊伸手在定如腕子上一搭,仔細在她枯瘦的腕子上尋找細弱的脈象。
溥俊抱來了一堆藥材,有人參、燕窩,也有當歸、地黃,他瞪著眼,一會兒瞅著定如,一會兒又瞅著寇公公。
半天,寇公公抬起手。
“怎麼著?”溥俊急不可耐。
寇公公表情鎮定,唇邊甚至還浮起了一個笑容:“哦,這丫頭沒事兒……”。
“你******甭跟爺打馬虎!”溥俊暴怒,一把揪住寇公公的衣襟將他拽了起來,他兩眼噴火,仿佛要吃人的豹子:“定如到底怎麼了?你給我說清楚!”
寇公公毫無懼色,依舊清淡中帶著冷漠:“把這丫頭交給老奴,老奴管保她沒事兒!”
溥俊冷笑:“你不信任我?是怕我害她,還是害皇上?”
寇公公又笑了笑:“大阿哥,恕老奴鬥膽,這宮裏的事兒,不該知道的,就別知道,不敢管的,更加千萬不要管!話說回來,老奴這樣做,其實是在保護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