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6章 又見故人(1 / 2)

天氣熱得似乎要把地麵燎著了,瀛台雖在水中,但湖麵被烈日曬得白光粼粼,水汽還未蒸騰出來,就立時消散不見,更覺得整個天地都是白晃晃的一團。

這種天氣裏,小太監們是決然不會出來的。即便是守衛瀛台的侍衛,也各個拉攏著腦袋,有氣無力地靠在背陰處休息。

皇上在宮中午睡,定如聽他呼吸沉穩了,才輕手輕腳走了出來。暖閣外,寇公公正一動不動看著明晃晃的湖麵發呆。定如走到他麵前,恭謹行禮。寇公公望了她一眼:“去吧,早去早回”。

說著,他還從懷中摸出幾塊碎銀子,要遞給定如。

定如慌忙躲開,擺手不要。再一行禮,轉身出去了。

宮中不許種樹,大大的日頭下麵,絲毫沒有遮擋。文傅岩站在神武門旁,他的衣服早就被汗打濕,濕了又幹,背心處、兩腋間都凝出白色的汗漬,天氣熱急了。所有人都擰著眉頭、皺著臉,可是他嘴角微沉、眼蘊寒光,正目不轉睛地看著宮中永巷的方向。他剛被提了級,成了禦前侍衛。身穿著黃馬褂,白底皂靴,顯得格外英俊挺拔!

不一會兒,日頭下閃出了一個穿著粉白褂褲的小宮人。文傅岩的眼眸亮了,他下意識想邁腿迎上,可有忍住站定,隻在唇邊慢慢飄蕩起一絲輕輕的笑紋。

那小宮人正是定如,她今兒特特梳了小把子頭,臉上口唇還點了胭脂,整個人看著精神了很多。今兒是七月初五,她可以與家人在神武門外見上一麵。

定妍趴在一人多高的木柵欄上,也看瞧見了她,忙揮著手臂喚道:“姐姐!姐姐!”

定如三兩步跑了過來,一把握住定妍的手,她本想笑,可是嘴角還沒裂開,眼淚便垂了下來。

定妍也滿眼是淚,她臉色有些蠟黃,但精神還是好的。

“阿瑪呢?”定如不見父親,忙做出口型詢問。

定妍眸子顫了顫,下意識看向傅岩。定如這才發現傅岩也站在一旁,忙擦了擦淚,衝著他站定行禮。

以前穿著寬大的冬袍春衫,他還看不出她的清瘦,現在換了薄衫,她簡直瘦極了,脖頸上青色的血管根根分明,肩膀腰身細得不盈一握,此刻她垂頭杵在地上,瘦小地仿佛繡針。

傅岩心疼,伸手欲扶,定如卻急急躲開,退後一步站直了身子。傅岩胸口像堵著塊石頭,酸疼難忍。他吸了口氣,慢聲說道:“你阿瑪沒事兒,不過是頭疼的毛病犯了。你放心,我已經找大夫去瞧了,大夫說不日就能痊愈”。

定如不信,轉眸看向定妍,定妍躲開她的眸子,輕輕點了點頭:“阿瑪的病多虧有文大爺照顧”。

這便是家人,總是報喜不報憂的!轉念想想,自己又何嚐不是?定如略微低頭,咬了咬牙,從手腕上褪下一個玉鐲子,又從頭上取下幾朵絹花、細釵,還將耳垂兒上的滴溜子也一並取下,全塞給定妍。她握著定妍的手,偷偷寫道:“拿去給阿瑪看病,你們也買些吃得用得!千萬別太辛苦!”

不等定妍推讓,傅岩突然握住了定如的手腕:“你在宮裏更是艱辛,尤其瀛台那幫人,少不得維護!這些東西你留著,要緊時還抵得上用!你阿瑪的病我擔了,不用你操心!”

定如不看他,隻是略微低著頭。定妍看看姐姐又看看傅岩,麵色中露著尷尬。

半張芙蓉秀臉,卻無丁點情愫。傅岩怔怔看著定如,心一寸寸涼了下來,他一點一點鬆開攥著她的手,千言萬語在喉,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宮中探視所有交換的物品都要仔細查驗。定妍給定如捎了餑餑、餅子、核桃,定如送出去的是幾件舊衣衫和親手繡的香囊。原本香囊也是要扒開看的,可守門侍衛見文大人也在,便嬉皮笑臉地賣了個人情,含混地讓定妍接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