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天真的是一件很容易讓人尷尬的事情。尤其是在得知,自己的理想原來從一開始就偏離了大明國策的時候,魏水的心裏不隻是尷尬,甚至是崩潰的。
“二叔,我真的得去睡了。你知道的,我們明天還要……”魏初一在魏水耳邊絮絮叨叨。
明天還要幹嘛?魏水沒聽清,但是已經不重要了。他抬手輕輕晃了晃,示意自己沒有意見。魏初一又打了個哈欠,含糊地跟魏水說了一句,“那你也早點睡”之類的話。起身經過魏水身邊的時候,似乎緊接著又嘟囔了一聲什麼。聲音很小,魏水還是沒有聽清楚,大概是在說“真不知道整天折騰什麼”。
折騰什麼?能肆無忌憚折騰,那也是一種幸福好嗎?作為一個古代人,在士農工商這樣的等級觀念之下,不參加科舉,不當官,還能出人頭地嗎?還能做人上人嗎?還能過好日子嗎?在這個沒有愛的世界裏,魏水感覺到了一股濃濃的惡意。
“要不然……重操舊業吧?”魏水不自覺地把話說了出來,突兀的聲音不禁嚇了自己一跳。
怎麼可以重操舊業呢?魏水當即在心中暗暗埋怨自己這種沒有骨氣的想法。可轉念一想,如果不重操舊業,他又該幹點兒什麼呢?而且,家裏這麼窮的,他哥哥又是個五毒俱全的家夥,花錢如流水。不找份兒事情做,難道等著餓死啊?
真是夠了!大明如此富有,他卻如此貧窮,這樣真的好嗎?
魏水在門檻上一直坐到了天亮。單調,卻讓人樂此不疲的夜生活結束,魏山才醉醺醺滿身酒氣,晃晃悠悠的走向家門。
原本魏水在門口等著他,就是想跟他說一下自己的理想。趁他迷迷糊糊最好說服的時候,給他講講知識改變命運,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道理。可現在看來,顯然沒有那個必要了。所以,當魏山走到他麵前,手扶著門框,低頭看他的時候,他除了回看之外,什麼都沒說。
魏山眼神朦朧,低頭看了看自己這個從前古怪、現在更古怪的弟弟。半晌,打了個酒嗝,越過他,進了院子。他腳步踉踉蹌蹌,即便沒有什麼障礙物,也會時不時就被自己拌上一下。快走到門口的時候,更是險些被一個破罐子絆個跟頭。
魏水聽到響聲回頭看時,恰巧看到他飛起一腳,將那礙事的破罐子踢得飛了出去。撞在旁邊的磚牆上,發出一聲脆響,霎時間就粉身碎骨。
魏山低聲咒罵了一句,繼續向南屋走去。魏水盯著他晃晃悠悠的背影,咽了口唾沫,強壓住緊張的情緒。轉回頭來,抬手捂住耳朵。
拙劣的陷阱……或許都不能稱之為陷阱,隻不過是個警報器之類的東西,輕而易舉的就被醉漢破除了。接下來的場麵,魏水不需要看到,也能想象得出。
警報?有和沒有的區別很大嗎?魏水一直覺得,這樣的提醒實在是太多餘了。因為這樣做,除了提前勾起魏山的火氣,讓他把昨夜賭場的不快發泄出來,恐怕也不會有什麼其他的作用。
屋內很快亂了起來。一邊倒的形勢,甚至不能叫做打鬥,而是純粹的毆打。包括魏初一在內,南屋住著的三個人無一幸免。即便捂住了耳朵,嘈雜的響動也依舊不停地刺激著魏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