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的事情,總是這麼荒誕不羈。一塊生產日期為上周的石頭,卻被一眾朝臣誇成了當年一統六合的秦始皇所擁有的法寶,是大明中興的希望。還專門供奉到主管天文曆象的司天監,由那些年輕的時候讀遍了四書五經,中了科舉卻又被逼著天天玩陰陽五行的家夥,去把龍眼找到,然後是否需要遷都,抑或是是否需要遷墳之類的事情,就是後續要討論的內容了。
反正這正德朝已經荒唐的不像樣子了,皇帝荒唐,身邊的人荒唐,連帶著滿朝文武一塊兒荒唐。早有懂行的人,看得出從浙江送過來的這東西,肯定不是東周的,而是上周的。但是大家都默契的,選擇了沉默。
皇帝不跑出去巡視邊防,披甲上陣,就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還想要怎麼樣啊?不就是塊石頭麼,喜歡封它個龍脈石就龍脈石吧。反正送來龍脈石的那位,也是個科貢官。正牌的進士出身,由六部郎中外放成知府,不定什麼時候,就能封疆一方,抑或是入朝做個尚書侍郎,早早的結個善緣,沒什麼不好。
於是,朝中的小道消息又傳到了浙江紹興。
“天子龍顏大悅,朝中的同年已經給我傳來了消息,不日即將升遷。實在是可喜可賀,當浮一大白,當浮一大白啊!”陳登難得的將魏水放出了大牢。雖然也僅僅是將他弄到衙門裏頭,一起吃個飯,喝喝酒。但這待遇,明顯是不一樣了啊!
“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大人,小的敬您一杯!”魏水說著,端起杯子來敬酒。眼見陳登喝得開心,又忍不住多問了一句,“大人,可有消息說,會給您升一個什麼官兒嗎?”
“這個嘛……”陳登仰頭想了一下,隨口道,“左右不過是按察副使、布政參政之類的職位,都是題中應有之意了。我大明,知府升遷,也就隻有那麼幾個既定的位子。想要入朝,怕是還有得時間要等呢!不過,地方倒是可以確定了,大概會是江西。”
“江西?”聽到江西,魏水立馬驚叫一聲,隨即皺起了眉頭,“怎麼是那裏?”
陳登酒喝得不多,此時還是清醒的,聽了魏水的話,連忙發問:“怎麼?江西有什麼不好嗎?”
魏水歪過頭,短促,但很細致地觀察了一下陳登的臉色。確認他是真的沒有反應過來,繼而,想到他剛剛得知要升遷,估計正高興著呢,哪有時間去想旁的事情了?略略靜下心來,他笑道:“大人,倒是沒什麼不好的。但是您知道,小的一家是丐戶,世居紹興三埭街,不能隨意遷出。若是小的跟您去江西赴任,這背井離鄉不說,還連個家人都不能帶著,回來卻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所以,小的這才……”
“原來是為這個!”陳登恍然大悟道,“這個你無須擔心的!你看,本府不也是背井離鄉,身邊一個親人都沒有嗎?隻要你好好的幫本府辦事,到時候,金山銀山都任得你拿走。寄回家中,足以讓你兄嫂侄兒們過上好日子,難道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