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從海外來,帶一瓶白蘭地為禮
一出空曠的桃園大機場
便把那金碧富麗的高頸瓶子
美酒贈名士的姿勢,獻到我手裏
說這是可昵雅客,最名貴的一級
說秋天到了,我高齋夜讀
也該斟一杯異國的佳釀
澎湃起熱血去抵抗這風寒
卻忘了風,是從海峽的對岸
而秋,是莽莽從北方的平原
從浪子打雁,英雄射雕的天空
忘了他瘦友的憂胃愁腸
秋來就有種情緒在作怪
那毛病,是屈原和杜甫一脈所傳來
千年的頑症怎能就輕易
付給法國的白葡萄園
哪一季的收成,去代為療醫?
握著金簽的可昵雅客,我想
長頸細口一吻的輕狂
豈能解中年之渴在深處?
豈能解中原之渴在遠方?
問縱橫的血管啊盤鬱的回腸
一九八○年十月二十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