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盯著我，說我的臉在變化，
像我去世的祖父，
像那個躺在嬰兒車裏大哭的孩子，
像你在村頭看到的那頭牛犢。
如果聽任堂兄們的規勸，
我也許會大醉一場，
當明月升起的時候，
我的臉最後會消融在酒精裏？
經過了萬千的變化，
這已經成了一個謎。
親愛的我們一路向西，
江漢平原上，明月升起。
4.練習曲第二十四
走吧，我和你，去楞枷城。
白雲纏繞的青山，
在密密的綠楊、菩提、銀杏樹外，
我已看到它高高聳立的鐵青城牆。
天龍八部將它守護在海濱，
風霜雷電之外，更多的劫難，
來自宇宙隨機的變遷，
將它拯救出虛無的烏有鄉。
多少人隱姓埋名老死在這裏！
金銀財寶隻是最初的祭禮，
接下來是靈魂衝出血肉的藩籬，
散落在恒河沙數的石階上吟唱。
走吧，我與你，去楞枷城。（見《楞枷經·羅婆那王勸請品第一》）
中途已過，冰天雪地時節或可到達。
5.練習曲第二十六
由海上躍起，穿過平原與丘陵，
渡過河流與湖泊，一路向西。
山高林密，獸走鳥飛，
直到雪線之上，洪荒無際。
直到黑夜降臨，星星如海，
驚恐交加，天人合一。
你將一顆內丹吐到手上，
像芝麻一樣渺小，
像來自無人知曉的星係。
它是溫暖的絕望，
它是失去的記憶，
它將越來越圓，越來越亮，
它將如一粒小麥，
種入你的丹田裏。
6.練習曲第二十七
這是一段山重水複的旅程，
有時黑暗的深淵就在腳邊。
白雲鄉裏傳來雞鳴陣陣，
有時又淹沒在大雨傾盆。
現在我們來到這座城市，
將黑驢係在楓楊之下，
由著它歡天喜地，
用尾巴趕走他鄉的飛蠅。
市井的喧囂像甘泉湧流，
車馬的交通掀起幾尺的紅塵。
城邊是窮人的寓所，
城中是富人的宮殿。
美酒與美食消掉疲乏，
美人的雙手像一對天鵝，
遊弋在斑白的頭發之間，
我由旅店濃萌密布的林樾，
又看到昨夜的明月與繁星。
懸崖之上的夢，海浪中的驢蹄……
乾闥婆城啊乾闥婆城（見《華嚴經第六品·毗盧遮那》），
明天清晨我們就要揮別你虛無的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