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雪止雲開,一輪明月相照,清輝遍灑,四野皚皚。天地之間,無不浸染這空明皓潔之氣,一片清淨祥和。
這時,火把之光碎去夜色,嘈雜之聲蓋過寧靜。數十騎人馬飛奔而來,馬蹄挾起積雪,紛揚如蝶。策馬之人皆是彪猛漢子,著黛青衣衫,佩刀帶劍,神色肅穆,隱帶殺氣。
忽然,一道光輝衝天而起,映亮四周。
眾人見狀,忙策馬向前。待趕到光輝升起之地,眼前情勢卻讓這數十名壯漢驚駭不已。
隻見雪地之上,滿布屍體。月色之下,可見亡者神色驚懼,死狀甚慘。鮮血尤溫,隱隱冒著熱氣。
“下去看看。”有人開口,吩咐了一聲。
得了命令,眾人立刻下馬,四下檢視。片刻之後,有人回返,回方才那說話之人道:“稟副總管,大半是‘飛虎幫’的人,還有我們莊內的十幾個兄弟,都是狄總管的親信。看傷口,應該是‘鐵鷹爪’。”
副總管聞言,皺眉道:“難道是‘飛虎幫’偷取 ‘鎮壺’之後,遇到‘黑鷹教’黑吃黑?‘鎮壺’何在?”
“並未見‘鎮壺’蹤跡。副總管,我們現在怎麼辦?”
副總管稍加思忖,“還是稟明狄總管,再做定奪吧。”
話音未落,卻聽有人大喊,道:“狄總管!是狄總管!”
副總管大驚失色,慌忙下馬,循聲而去。
眾人本圍在一起,見他過來,慌忙讓開了一條道。
副總管幾步上前,就見一人蜷身在散亂的屍體中,身上覆著薄薄的一層冰雪。男子蹲低身子,小心翼翼地認了認:此人不過二十出頭,身披紫貂裘,頭上玳瑁冠。腰間白玉墜,腳下錯金靴。一身浮華矜貴,自是紈絝之風。但此人眉目疏朗,形容俊秀,卻自成一派清雅風流,不同凡俗。
“是狄總管沒錯……”副總管眉頭深鎖,轉頭問身後之人,道,“死了沒?”
後麵的人皆是一臉沉痛,默默搖了搖頭。
副總管立刻也生了沉痛之色。
眾人與他對望片刻,接著,都默默地點了點頭。
副總管會意,莊重地點了點頭,作為回應。
他轉過頭去,望著那昏睡之人,深吸了一口氣,緩緩抬起手來。他聚力在掌,眼神之中殺氣驟顯,他雙目暴睜,低喝一聲,一掌向那人的太陽穴擊去。
然而,電光火石之間,他的手腕被牢牢握住。
隻見那人已然醒來,一雙清亮眸子正直直地望著他。
副總管大驚失色,卻又在瞬間收拾心情,換上了滿臉笑容,道:“哎呀,狄總管,您醒啦!大夥兒都擔心死了,我正要給您運功療傷,您現在感覺怎麼樣?”
此話一出,他身後一眾壯漢紛紛陪笑,噓寒問暖。
那人依舊靜靜望著他,一語不發。
副總管咽了咽口水,額角冒起了汗珠。身後眾人皆青了臉色,驚恐萬狀。
忽然,那人低頭,打了個噴嚏。
眾人俱是一驚,大氣也不敢喘了。
那人鬆開了副總管的手腕,站起身來,道:“冷。我要回家。”
“啊?”副總管望著眼前之人,不禁生了一絲疑惑。
那人卻不再理會他,徑自離開。
副總管忙陪著笑臉跟上,道:“狄總管,您騎我的馬吧。”
那人搖頭,“不要。”他說完,繼續在雪地裏深一步淺一步地往前走。
“不要?”副總管愈發疑惑不解,並那一眾壯漢都有了茫然困惑之色。副總管思忖片刻,壯了壯膽子,大喊了一聲:
“狄秀!”
那人聞聲站定,轉過身來。
副總管倒抽了一口冷氣,緊張萬分。身後眾人皆是驚恐無比。有人顫聲道:“副總管,您……您別開玩笑了,直呼……直呼狄總管的名字,下場……下場您是知道的……”
副總管的聲音也顫抖了起來,“別……別怕……我猜……”
他話沒說完,就聽那人開口,問道:“你叫我?”
副總管硬著頭皮點了點頭。
那人略有疑惑,等了半日,卻不見有人說話。便又轉過身,繼續邁步往前。
副總管的臉上笑意頓生,眼神裏滿是奸詐之色,他抬手,對身後的眾人說道:“不用猜了。他肯定是……”
他眉頭一皺,話語稍頓,接著,斬釘截鐵地說出了下半句:
“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