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笑歎一聲,應道:“隻怪我當年大意,被尉遲家拘索,不得自由。”
“若是如此,梅穀當可助你一臂之力。”
“多謝美意。但尉遲家在我身上施下的‘靈血之誓’非同小可,梅穀雖神通廣大,恐怕也難以應對。順其自然吧。”狐狸道,“興許會有一日,有人還我自由……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不等我說完,它已化回白光,消失無蹤。
我無奈笑笑,轉身回返。正在這時,我忽然發現身後站著一個人,而且看起來,已經站了很久。
那是個二十五六的男子,麵貌英俊,身姿偉岸。能在我身後站這麼久,想必身手了得。我不由笑道:“這位兄台找我有事?”
他點點頭,抱拳跟我說了一句,“多謝。”
我有些不明就裏,隻得笑問:“不知兄台所謝何事?”
他也不答話,隻是從懷中取出了一封信箋遞給了我,“有勞你把這份信交給晴昀郡主。”
我接過信箋,愈發不解。我想了想,道:“既然兄台有求於我,至少通個姓名。”
他本已轉身要走,聽我這麼問,頓下了腳步,淡淡道了一聲:“尉遲思廣。”
我不禁訝異,再想問時,他已縱身,消失在了夜色裏。我低頭看著手中的信箋,忽生了惆悵之意。
等我回到南陵王府的時候,已是拂曉時分。府內的婢女一見我回來,忙迎上前來,歡笑著告訴我,郡主誕下一個女娃,如今母女安好。
不知為何,那一刻的我竟也歡喜雀躍。我走進郡主寢室,裏麵正圍著一大群人,每一個的臉上都笑意盎然。
她依舊半躺在榻上,懷中抱著一個女嬰。她的笑意,依舊溫柔。如今,那溫柔裏還帶著明豔,楚楚動人。
她看到我,笑著喚了一聲:“梅大哥。”
便是那一刻,我忽然覺得,自己來得太晚了……
我走到床邊,將懷中的信箋拿出來遞給了她,輕描淡寫地告訴她:“方才遇上一個人,讓我把這封信交給你。”
她展信閱罷,眉峰輕皺,朗聲道:“取我的筆和朱砂來。”
婢女依令,取了那兩件東西來。
她將信箋鋪在膝上,落筆書寫。
我這才看見,那一頁信箋,隻寫著四個字——尉遲懷玥。她用朱砂圈起“懷”字,改作了“明”,接著折起信箋,交給身旁的婢女,道:“將這份信送回尉遲山莊,快馬加鞭。”
婢女收起信箋,點頭稱是。
我複又生了方才的無奈之情。果然,那一段婚姻糾葛,並不像眾人口傳的那般簡單。我輕歎一聲,正想告辭,她卻開口,笑道:“今夜若非梅大哥,我們母子恐怕已遭不測。酬謝之事……”
“郡主太客氣了。”我看了那嬰兒一眼,笑道,“也無需他物,便讓不才抱抱孩子吧。”
她笑著點了點頭,將懷中的嬰兒遞給了我。
剛出世的孩子,輕軟脆弱,竟讓我有些惶恐。生怕稍一用力,便傷著了她。她的眼睛尚未睜開,小手攥著拳頭,輕輕捶在我的臉上。我不知道為什麼要笑,可是偏偏就是笑了起來。我輕輕捏了捏她的臉頰,喚了一聲:“明玥。”
這時,郡主開口,對我道:“梅大哥,你既然與這孩子投緣,何不收她為徒?”
聽到她這麼說,我有些驚訝。
她笑著,又道:“不瞞大哥,我一直想拜入梅穀門下,可惜苦無機會……”
她還未說完,一旁的南陵王怒道:“不行不行!我的外孫女兒,怎麼能做梅穀的弟子!我不答應!”
她聞言,眉頭一皺,似要生氣。
我隻得圓場道:“不才何德何能。師傅不敢當,若是教教讀書寫字,不才倒還得心應手。若是王爺不嫌棄,就讓不才做明玥小姐的教書先生吧。”
王爺聽罷,笑意頓展,“好好好,這樣好!”
郡主也不再多言,道:“這樣也好,隻是委屈梅大哥了。”
我看著懷中的孩子,搖了搖頭,“不委屈。”
從那天開始,我不再是“梅大哥”。王府上下,都尊我一聲“先生”。雖然別扭,倒也沒什麼不好的。
時光如梭,那孩子漸漸長大,尉遲山莊每年都派人來,求王爺讓她認祖歸宗。但王爺和郡主依舊心懷芥蒂,不願應允。我倒是覺得,諸多恩怨,總該有個了結。待到明玥及笄那年,我勸服了王爺和郡主。雖然每年隻有兩個月的小住,但想必那位做爹的,也會欣慰吧。
兩年之後,師尊占卦,說是天狐封印漸弱。尉遲山莊內的爭權奪勢激烈非常,我也有耳聞,隻怕明玥年幼,無法應對。這一年,我同行前往,以策萬全。
騎馬疲累,我便與明玥同車。一路賞景談笑,倒也有趣。待到尉遲莊外十裏亭,早已有人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