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2 / 3)

芊芊變得那麼成熟,那麼懂事,那麼刻苦耐勞,無怨無悔。意蓮在幾幹幾萬個心痛之餘,是幾千幾萬個無可奈何。

一奇三怪、子璿和穀玉農,都經常到水雲間裏來,有時,他們會帶來酒來,大家聚在一起,大吃大喝一頓。自從燒畫事件以後,若鴻沒有再跨進過煙雨樓。他和子默間的仇恨,已經無法化解。盡管子璿常說,子默早就懺悔了,苦於沒有機會對若鴻表達。若鴻卻聽也不要聽,誰對他提“子默”兩個字,他就翻臉。因此,大家也就不敢再在他麵前提子默。

子璿真是一個奇怪的女子,她和若鴻芊芊,成為了真正的莫逆之交。芊芊私下裏,又問過她有關孩子的事,她一本正經的說:“等孩子長大之後,我會告訴他,他的父親是穀玉農,因為玉農畢竟曾是我的丈夫,這樣說,才不會讓孩子受傷。我和玉農,都已經有了這個默契。至於孩子的爹到底是誰?我隻有一句話要告訴你,他不是梅若鴻!”

“你這麼說,隻是出於對我的仁慈,對若鴻的寬容吧!”芊芊說。“不要把我看得太神聖,我沒有那麼好,我既不仁慈也不寬容!我討厭大家搶著要做孩子的爹,那隻是提醒我一件事,我曾經有段荒唐放縱的日子,現在,荒唐已成過去,放縱也成過去!以後,我會為我的孩子,做一個母親的典範!所以,這種懷疑,再也不許你們提起,甚至,不可以放在心裏,你了解了嗎?”芊芊重重的點頭,真的了解了。從此不再提對孩子的懷疑。子璿顯然也把這篇話,對穀玉農和鍾舒奇說過,這兩個男人,也不再爭吵誰是父親,甚至彼此都不爭風吃醋了。對於子璿,兩人都竭盡心力的保護著,愛著。對那個未出世的胎兒,也很有默契的憐惜著。因而,穀玉農、鍾舒奇和子璿間的關係變得十分微妙。他們似乎逐漸超脫了男女之情,走向了人間的至情大愛。大家都在努力適應新的自我,追求理想中的未來。但是,若鴻的日子,過得並不好。從不停止的畫畫,變成為一連串從不停止的自我折磨。自從燒畫事件以後,他的挫敗感和自卑感就非常強烈,人也變得十分敏感和脆弱,他的自我期許那麼嚴重,使他再也無法輕鬆的作畫。和芊芊婚後,畫畫更成為一項“隻許成功,不許失敗”的“重任”。他失去了一向的瀟灑、一向的自信,他被這“重任”壓得抬不起頭來,喘不過氣來。在這種情緒下畫畫,他幾乎是畫一張,失敗一張。他永遠拿燒掉的二十張畫作為標準,常常悲憤的扯著自己的頭發,痛楚的嚷著:“我再也畫不出來了!我連以前的標準都達不到了!我最好的畫已經被子默燒掉了,沒有好畫了,沒有了!”

一邊嚷著,他就一邊撕扯自己的新作,把一張張畫,全撕得粉碎。芊芊每次都忙著去搶畫,著急的喊著:

“不要撕嘛!留著參考也好嘛!為什麼仍然覺得失敗呢?我覺得每張都好!”“你這個笨女人!你對我隻有盲目的崇拜,你根本不了解畫畫!你錯了……你不該跟著我,我已經一無所有……”他用手抱住頭,沙啞的呻吟著:“子默不隻燒掉了我的畫,他確實連我的才氣也燒掉了,信心也燒掉了……”

芊芊見他如此痛苦,真不知該如何是好,她緊緊抱著他,吻著他。卻無法把他的信心和才氣吻出來。

這種“發作”,變得越來越頻繁了。芊芊不怕過苦日子,不怕洗衣燒飯,卻怕極了若鴻的“發作”。她對畫也確實不懂,看來看去,都覺得差不多。因此,有一天,子璿和鍾舒奇來了,若鴻正好出去寫生了,她就迫不及待的把畫搬給子璿看。子璿看了,默默不說。芊芊的心,就沉進了地底。鍾舒奇納悶說了句:“經過這麼久,若鴻的手傷,應該完全複原了!”

“哎呀!”芊芊一急,淚水就衝進了眼眶。“手上的創傷,是可以治療的,心上的創傷,就是治不好!”她急切的看著子璿:“我好擔心,我好害怕!若鴻……他始終沒有走出子默帶給他的陰影,他就是一直認為他再也畫不好了!無論我怎麼鼓勵他,都沒有用!”“不要急,不要急,”子璿安慰的說:“他的功力還在,隻是缺少了他原先的神來之筆……”

子璿的話還沒說完,若鴻已從門外衝了進來,顯然把這些對話全聽到了。他奔上前去,鐵著臉,把所有的畫都抱起來,抱到籬笆院裏,乒乒乓乓的堆在一起,就去找火柴,找到了火柴,就忙著要燒畫。

“燒了!燒了!”他嚷著說:“要燒就燒個徹底!燒個幹淨!再好的畫,都燒了!何況是一批爛畫!”

芊芊衝上前去抱住若鴻,不許他點火,拚命搶著他手裏的火柴:“不可以!若鴻!我不讓你燒!在我心目中,你是最好的!你的畫也是最好的!”“什麼是好?什麼是不好?你到底會不會分辨?”若鴻奮力推開芊芊,暴怒的吼著:“所以我說你笨,你就是笨!我從沒有見過像你這樣幼稚的女人!”

“隨你怎麼罵我,我就是不讓你燒!”芊芊哭著說:“這一筆一畫都是你的心血,一點一滴都是紀錄!不管它好還是不好,我就是要留著它,我喜歡!我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