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陰森的氣息包圍著的夜鬽,永遠像是一個被幽怨堆砌起的靈魂,即便失神之時,身上的黑色鬽影也是跳動駭人的恐怖。
“對他的回答滿意嗎?”
曦軒平和地問著。
夜鬽經過短暫的呆滯,突然衝上前,用他那從未見光的青白色手指扼住曦軒的喉嚨。
“你讓他去見我師父,等於讓他去送死!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曦軒由著他的手握緊,不掙脫也不生氣:“太乙真人不會殺他。”
“你憑什麼這麼肯定?他背叛師門……”
“就憑明魂是太乙真人幾百年的心血!以我對太乙真人的了解,他一定會給明魂個機會。”
夜鬽的手漸漸鬆開,陰冷地道:“他要是受到一點傷害,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你不如留點精神想想他為什麼會這麼做吧。”曦軒冷冷一笑,不以為然道。
夜鬽聞言身體一晃,如被電擊般將手縮回到黑暗中,有些張皇失措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到底想要怎麼樣?”
“我隻想讓你知道,他在乎你,也許和你想要的感情不同,但你在他心中的位置卻是獨一無二的。”
“你怎麼知道我的……”
“因為那天明魂救你的時候,他是背對著你,我是麵對著你,所以我能看到他看不到的深情目光……其實有勇氣愛一個人,就該有勇氣說出來,你不說,就永遠不知道他會不會接受!”
“你究竟有什麼目的?”
曦軒走到夜鬽麵前,輕輕地拍著他的肩,那感覺還真像是無所不知的神仙,在撫慰和救贖著世人,如果是別人這麼做多少有點煩人,但曦軒作出這個動作就像是理所當然,就連一向孤僻的夜鬽都沒有排斥。
“因為我覺得,你把靈魂獻給明魂,總好過把靈魂獻給罪惡!”
*****************************************************************
夜鬽走了,房間裏又剩下兩個沉默地想著心事的人。
想起剛剛曦軒皺眉的樣子,小雲暗中吐了吐舌頭。
夜鬽在房間哪?要是時間來得及,她馬上就要給這個魔界新任的“魔王”一個耳光。還好,她還沒來得及!
曦軒長長出了口氣,表情比和夜鬽明魂說話凝重了很多。
她正想不出,能讓他那麼不可一世的人露出難色的該是什麼事。曦軒突然走到窗前,拿起她放石子的瓶子,臉上露出一種意味深長的笑容。
“二百零九個!我讓你等得也不是很久……”
“啊!”
訝異過後,她很想衝過去,把那個瓶子毀屍滅跡。但轉念想想,這個時候似乎有點太遲了,老實招認好像是最好的選擇。想到這些,壓在她心口的沉重感瞬間消失了,她的心也跟著豁然開朗,她蹭到曦軒身邊,仰首問道:“你怎麼知道?”
“你該不會認為憑我得眼力,還需要一個個的數吧?”
“哦!”怎麼就忘了他的心思縝密而且法力無邊,早知道就不該弄這庸俗還沒用的東西,落人把柄。
她又問:“你什麼時候看到的?”
“第一次進門的時候就已經看見了。”他說著,笑著,寵愛地撫摸著她漲紅的臉,那魔鬼一樣的笑容讓她有了想動手的衝動。
她努力找回自己的呼吸,叫道:“這麼說你早就知道了?”
那麼他昨天夜裏那麼對她既不是輕視她,也不是輕狂,而是他早就知道她在跟他裝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揮起雙手捶打著他的胸膛。明知他是不可能會痛,她還是碰觸到他時,收了些力道。
曦軒扯著她的手,將她拉入懷中,在她耳邊低聲道:“說實話,在小溪邊我就已經看出來了。我說要和魔王見麵時,你眼中全是擔憂的神色時,你如果什麼都忘了,是不會為他擔心的……”
他頓了頓接著道:“你以為我為什麼會入魔域?......那是因為:我說過,隻要你願意和我在一起,隻要你什麼都不在乎,我就寧願為你下界為妖!”
“這麼說你都是裝作不知道?你怎麼可以騙我。你覺得把我耍得團團轉有意思嗎?顯示出你無比的聰明是吧?”她的眼前開始朦朧,曦軒的樣子已經模糊不清,眼淚不止是因為感動也是受傷。
“話也可以這麼說嗎?你還真講道理!”
她要是聽不出來諷刺就怪了,女人的感情世界裏從來沒有“道理”兩個字,有的就是“我高興”和“我不高興”。反正她一想起自己她裝得多麼艱難,忍得多麼辛苦,換來的每次都是他戲謔的玩笑,憤怒和羞辱衝上大腦。
“你這話什麼意思?”
“好像裝作不認識我,對我冷若冰霜的可是你。我可是癡心不悔地深深地愛著你!”他的語言的確是說得情真意切,可惜戲謔的臉上一點癡心不悔的意思都沒有。
她憤怒地補上一腳,忿忿不平道:“你還不是裝作不知道?”
“不是......”不論她怎麼踢,曦軒都還是緊緊摟著她的腰,一刻都不願意鬆開:“你能體會我的感受嗎?一個口口聲聲與我生死與共的女人,當我放下一切心結,決定要和她一起麵對的時候,她突然對我說:‘我要忘記你!’
我問過自己無數遍:你為什麼會突然間轉變?是我做了什麼不該做的,還是你對我的感情並不如我以為的那麼深……
我是動了真情的,真心是徹底被你撕碎了……
可我還是希望你能幸福。
我給你忘情草,滿足你的願望,本以為一切都那麼結束了......
本以為我承受的已經夠多,你卻又給了我一個致命的打擊。
當我看出你在騙我時,我的心有多痛你知道嗎?”
“我知道!”她的心也是一樣的痛著。
“你的欺騙無疑在告訴我:你不是為了找一個可以給你幸福的男人;不是因為已經對我失去了感覺;也不是想要徹底把我忘記,重新開始你的生活,走回你的宿命;那麼讓你那麼決然的離開我的理由,一定是什麼不得已的苦衷,而且能讓你放棄的理由,一定很苦,對嗎?”
她想說:“很苦”,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的確很苦,任何人告訴她曦軒的過去,要求她退出,她可能都不會在意。偏偏麵對是一個讓她有苦難言的女人,讓她的自尊被踐踏得粉碎,還隻能咽咽口水仰慕人家的修養和度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