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曉華呢,看著我,眼裏流露的是不舍。那眼神可以是幽怨,讓我心裏莫名就疼了,也懂了。我喜歡她很久了,她對我也是有感情的。那種感覺很美好,卻讓人感到刺痛。
我沒有辦法,隻好默默的背起準備好的行囊,出了門。
身後,胡旭才用力的關了門,砰的一聲,老嚇人了。
我能感覺到一股風撲在我的背上,涼嗖嗖的鑽後頸窩。那一瞬間,心底竟湧起了一抹悲傷來,仿佛我和胡曉華就被一道門隔絕了似的。
我站在那裏,看著外麵近乎荒涼的街頭,莫名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身後,門裏胡曉華:爸,你咋又喝這麼多酒啊,對身體不好。
胡旭才:曉華,你別我了,你是不是喜歡上了那個狗日的了?
我一聽提到我,胡石匠似乎心裏很不爽,但也打算聽一聽。
胡曉華有些嬌羞道:“爸,你啥呀?我哪裏喜歡他啊?隻是看他老實又熱心,才請他守夜的。他也不是壞人,家裏跟咱們一樣。”
“好了喲曉華,莫他家的事,爸不想聽。你也老大不了,應該相個對象成家了……”
我一聽,腦子裏轟了一聲,合著胡石匠要跟女兒的竟然是親事?那我和胡曉華不就……
隻聽胡曉華打斷了她爸的話:“爸,你什麼啊?我才歲,沒你那麼大呀!家裏還欠著錢,我這診所生意也不錯,我還要考證,哪有時間談戀愛呀?”
“行了,戀愛考證行醫,都不耽誤。上次就給你講過的,楊偉家裏條件很不錯,過完年他媽還要在縣城裏開酒店,他也在鎮上都做副鎮長了,人家中意你呢!明,楊偉就從鎮上過來,你們相相親,指定對得上眼。”
“爸!我不想和楊偉談……”
“你翻了嗎?這個家裏我了算還是你了算?楊家條件多好,比那個狗日家裏好吧,他家爸是打工的,媽是賣菜的,他還在上中師,以後當了老師,又能掙幾個狗卵子錢?”胡旭才雷公吼了起來。
“爸,我真的……”胡曉華的聲音裏帶著哭腔。可我的心裏一下子就崩塌了似的,痛苦襲來。
嗬嗬,十六歲那年,我的愛情,剛剛含苞待放,卻橫生枝節,來了如此隆重的打擊。那個叫楊偉的,家庭條件不要太好,而我呢,爸是個打工的老實人,媽是個賣菜的農民。
胡旭才又是暴吼:“別了!把你眼淚水給我擦幹了!走,我送你回你大姑家。明你給我收拾是漂漂亮亮的,帶著笑臉的,莫傷了楊家人的臉。”
我聽得這話,忍著心頭巨大的疼痛,迅的閃到了一邊。我愛踢球,身體素質不錯,不是吹牛,那根當年百米度1秒11的。
我閃到了一邊,躲在旁邊麻將館外麵的牆角,偷偷的看著我睡了大半年的診所。
隻見胡旭才出來了,拉著哭哭啼啼的胡曉華,關了門,前行三十多米,拐進了那條我很熟悉的長長的黑巷子。他一路上都在斥責著女兒,楊家多好多好,深深的刺痛著我的心。
我站在牆角,感覺風是那麼刺骨,心都碎掉了。
那年頭,人們談情愛已經向錢看了,而我又算什麼呢?
那一夜,走在縣城的街頭,風好冷,心淒涼。當年的那根,就那麼愛上了一個年輕漂亮的女醫生,她大我六歲,但這愛,注定了沒結果嗎?我不信,但我無助。
我迂回了一個大圈子,到了胡曉華大姑家的樓下。
她大姑家是單位的區老樓,在三樓。我知道她的房間,所以在她的窗戶下等著,站在巷子裏,隔著高高的紮滿了玻璃渣的院牆。
但我等來的,是她爸在客廳裏跟她大姑父、大姑大聲聊,不時斥責女兒不聽話。
而胡曉華哭著跑進自己的房間,燈也沒有開,似乎趴在床上痛哭。她在樓上哭,我在樓下流淚,陪著她,默默的。你想不到,當年的那根竟是這樣吧?
她的哭聲停止了之後,我就守在樓下,不想離開。哪怕守她一個晚上,我也願意。
大約半個時後,她爸走了,去診所守夜了,大姑家的燈也很快熄滅了。
我內心不甘不服,青春燃燒著瘋狂的念頭。我就要和她在一起,就要見到她!
於是,我爬了單位區的高高的老院牆,被上麵的玻璃劃傷了手和腿,翻了進去。然後,順著樓房的水管子一直往上爬,爬到客廳的陽台上,然後騰空跳過去,落到了她房間的陽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