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周之後,她的信又來了,她考了565分,已經接到了複旦大學的錄取通知書了。她罵我是個屠夫,是個混蛋,她已經分不清我是好人還是壞人了。
我沒有回她的信,沒幾,我的學生們也考試了,放假了。
我是沒有地方去的,隻要不上課了,放暑假了,就想逃離那個地方。那一年,我妹妹在廣州的服裝廠裏效益不錯,將我媽也叫了過去,在服裝廠裏剪線頭、打包裝。而我爸呢,還在甘肅工地上。
我原打算在暑假的時候去一趟廣東,探望一下妹妹和母親,然後再去一趟甘肅,看望一下父親。可惜的是,囊中羞澀,無法成行。那一年,我的工資才四百五不到,吃飯抽煙喝酒之外,實在是太少了。
放假回家的時候,我身上也就隻有四百塊錢。
我一個人回到家裏呆著,兩間瓦房,一個場院,場院邊上長滿了月季花,花香芬芳幽幽。我在家裏,看著自考書,鍛煉身體。下午沒太陽的時候,一個人光著腳板子,在場院裏踢著一個破足球。
那就是我的暑假生活,花不了多少錢,一個人療傷,也像是逃避一段新的感情。那樣的暑假生活,我還是很懷念的,遠離了學校和工作崗位,和所有人都隔絕了。我在家,一個人,不去想過去和未來,就那麼簡單。
今,青潤明還從成都趕回來,與我聚了一下。然後,我們一起驅車回老家鄉下清明祭掃。他的家離我的家也不遠,一路上聊及當年,都是忍不住唏噓感慨,竟有種不堪回的感覺。哦,青潤明,我的兄弟我的青鍋,他也是本書的讀者之一。
再次回到我的家,我生長過的地方。在那裏,房前屋後長滿了樹、野草,大片的月季花還在旺盛的生長著,粉色的紅色的花朵依舊芬芳。順著地邊生長的白色昌蒲花,開得旺盛之極,白的花串兒,綠的長葉,美麗一片又一片。我家的場院,已經被雜草覆蓋,瓦房還在,沒有倒,隻是被村上掛上了“此房長期無人居住,請注意安全”的提示牌。
野草與樹木長滿了那時的道路,但我依舊記得路的形狀、走向,似乎永遠不會忘記。一個人行走在茂盛的野草之間,踏著野花,站在場院裏,聞著花香,恍然回到當年。
我也驀然想起了劉媛媛,因為看見我當年的二樓房間窗戶了。想想那時,我隻能無奈的笑了笑。也許吧,當我們拚命逃離了農村,讓這裏越來越原始化,越來越莽荒,但在這裏,依舊有我們這樣8後的根,或許還有初心。
而那年的暑假,對我來,更是深刻無比。當我一個人在家過著逃離般的生活,甚至不知道自考拿一個專科文憑有什麼用的時候,7月號,她出現了。
那中午,太陽很烈,我在一樓,躺在老式的躺椅上,吹著風扇,光著上半身,下穿一條足球短褲,正在睡午覺。突然,我二媽的聲音把我吵醒了。
二媽是二爸的女人,二爸與我的父親同一個爺爺,是堂兄弟。二爸還去過朝鮮戰場,不過隻是個炊事兵。二媽家那時候家境挺不錯,房子修到了公路邊上,是貼了瓷片的磚房。二媽在房後一路走一路叫:“大娃,大娃,來客人了,來客人了!大娃,大娃……”
我醒了,心哪個客人呢?聽二媽很興奮的樣子,我覺得這客人不一般。於是,我揉著眼睛出門時,便見二媽帶著一個漂亮的女子出現在我家的場院裏。
那一瞬間,我都懵了,是蘇瑞雲啊!她還是那麼漂亮,精致的五官,水靈的大眼睛。穿著白色的連衣裙,高挑,線條起伏,皮膚白嫩嫩的,披散著烏黑的長,太陽烤得臉色紅潤,汗水在臉上流淌著。她拖著個漂亮的棕色旅行箱,挎著個精致的包,身邊還跟著一個長得也挺不錯的紅裙女子。
紅裙女子很洋氣,驚訝的打量著我家和我。而蘇瑞雲看著我,眼裏的淚水都要流出來了。
馬上,我感動的淚水流了出來,但卻衝著她大叫道:“你怎麼到這裏來的?你為什麼要來?”
蘇瑞雲淚水奪眶而出:“我喜歡你,我愛你,我為什麼不能來?你個混蛋,你讓我找得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