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強的家在縣城的西麵,是一個大雜院,住著四戶人家。解放前這裏住著一個木材商人,房屋寬敞明亮,六十年代被政府沒收,作為幹部住房分配下去。林強住在西麵的廂房,一共兩間,嶽母和小女兒林梅住一間,他兩口子住一間,林強的大兒子林躍進前年到新疆參軍了,沒在家住,不然家裏的住房情況會更緊張。
林強的愛人李素英,在縣婦聯工作,是典型的賢妻良母,正和母親在院子中做飯。看見林強領著個農村小夥子回來,倒也不奇怪。林強介紹了一下趙興東的情況,問李素英道:“梅梅還沒有回來?”“她早上走的時候說,今天中午飯在學校吃,讓咱們自己吃,不用管她。”李素英邊切土豆邊說。
林強聽了搖搖頭,領著趙興東進了屋。屋裏和普通城裏居民一樣,堆的滿滿的,門口放著一張圓桌,窗戶前是一張課桌,最裏麵是大床,有兩隻大木箱在課桌對麵的牆根蹲著。林強讓趙興東坐在圓桌旁的方蹬上,然後張羅給他倒水。趙興東不敢無禮急忙起身,自己接過電壺(暖水瓶),倒了一杯水先遞給林強,然後又給自己倒了一杯。二人說了會閑話,李素英端著飯菜進來,趙興東急忙幫著收拾,飯菜擺好四人圍在圓桌旁吃了起來。飯菜很簡單,一個炒土豆絲,一個涼調蘿卜絲,稀飯和蒸饃(饅頭)。林強的嶽母高老太太,沒什麼話,隻一個勁的讓趙興東多吃菜。李素英到是問他了不少問題,當問到年齡時,趙興東有些尷尬,因為林強算是自己的恩人,不應該騙他,所以不知是照實說,還是按生產隊的證明說,最後一咬牙,按事先編好的說了,自己出生於1962年12月,可*時搞武鬥,把生產隊的檔案文書都毀了,後來重新寫的時候,和別人搞混了,寫成1961年5月了,這次在村裏開證明,村支書就給改了回來。李素英不知道具體情況,聽了後倒把*所造成的危害,痛斥了一翻。林強明白這是怎麼回事,自己在落實辦工作一年了,這種改年齡混國家補助的事太多了,有些老年人為了到70歲,把年齡改大,因為70歲領的補貼多一點。有些小娃為了多領幾年補貼,把年齡改小,因為18歲就沒有補助了。有些過分的,甚至把年齡改了4、5歲。有些國家幹部為了晚退休,也回家鄉搞一份年齡證明,年齡也會小一、兩歲。“年齡真是個寶啊!”林強內心感歎道,不僅沒有責怪趙興東的意思,反而覺得他隻改小了一歲,還是很本分老實的。
吃完飯,趙興東主動搶過碗筷,到院子中間的公用水池洗了起來。李素英大為驚訝,要知道在那個時代,男人,尤其農村的男人是幾乎不幹家務的,這讓她對趙興東的好感大大增加。
收拾完碗筷,趙興東進到屋裏,解開自己帶的包袱,取出紙盒。從紙盒中拿出灰色的半導體收音機,放到桌子上。原來在路上趙興東想,一見麵就給林強收音機,他很可能不收。不如和他多接觸接觸,增加些感情後,再送收音機,他就不好拒絕了。眼下剛剛在他家吃完飯,一家其樂融融之即,正是好時機,而且林強的老婆也在,女人是又心軟,又貪心,自己應該能成功。其實趙興東非要把收音機送林強,還是心理不塌實,生怕自己的好事黃了,這才開動腦筋送東西,隻要林叔收了東西,就不怕他不盡心給自己幫忙。
還真和趙興東預計的一樣,林強是堅決不要。趙興東忙做出可憐狀,首先痛說革命家史,自己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聽的李素英眼淚婆娑。接著說出林強指的這條路對自己的重要性,大概和遵義會議對於中國革命的意義差不多。然後誇讚林強施恩不圖報的美德,那是真正兩袖清風的君子。最後說到自己還有做人的良心,是有恩必報的,林叔不能隻顧自己的名節,陷我趙興東與不義啊。當然對女士的殺手鐧也使了出來,收音機已經買了,你林強不要,我自己也用不上,那幹脆扔了吧。痛哭流涕、慷慨激揚、死皮賴臉的組合拳一出,李素英首先被擊潰,然後在妻子與趙興東的夾擊下,林強也繳械投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