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翠蛾如此的熱衷於斂錢,除了本性貪婪之外,還有家庭的原因。田家世代做小買賣,人都比較精明愛算計,田翠蛾的父親在*前,一直開著雜貨鋪,生意還不錯,維持一家的生活綽綽有餘。但*開始後,這種私有製性質的手工作坊,都被政府合營了。(不管心裏是怎麼想的,這些人嘴裏是一致宣稱:太好啦!總算被國家收了,以後咱也是公家人了。)
老田一家原先的日子不錯,可合營之後生活發生了變化。本來兩口子都可以進縣商貿委下麵的國營單位,但老田媳婦當時正懷著孩子,也就是田翠蛾的二弟田*,商貿委的同誌就說等生完娃,家裏安頓好了再安排工作,結果隻把老田安排到了新成立的縣百貨商場。
可老田媳婦這一等就再沒有了下文,*裏政府的人員變化快,今天這個被打倒,明天那個被下放,以至於到最後,當時參與田家雜貨鋪合營的國家幹部都找不著影了。老田為了老婆的工作,跟商場、商貿委、縣裏,甚至地區都反映過,可一直沒有解決,加上自己家成份也高,被紅衛兵衝擊過兩次,有些提心吊膽,後來也就不再去找了。就這樣,一家五口靠老田一人的工資養活,日子稍微有些緊張,但幸好原先的家底還算厚實,到也沒受多少罪。隻可惜老三田*在紅小兵衝擊,受驚嚇死了。
1976年7月28號,中國人都應該記住的日子,唐山發生大地震,死亡24萬人以上,當時老田正在唐山進貨,也不知道該說幸運還是不幸,老田沒死被搶救出來了,但頸椎斷了,全身癱瘓。等病情穩定後,老田被送回了縣城家裏,雖說這是工傷,看病的費用國家全包,而且工資照發,但家裏多了一位久病臥床的成員,對全家的經濟和精神承受能力,都是極大的考驗。
終於抗了一年時間,老田咽氣歸了天。組織上當然不能拋棄孤兒寡母,就安排田家出一個人接老田的班,老田媳婦40歲都過了,接班顯然不劃算,老二田中原13歲,想接班政府也不幹哪,隻有田翠蛾當時18歲,接班正合適。
老田媳婦重男輕女的思想嚴重,她本不願意讓女兒接班,可當時的情況女兒接班利益最大,要是拖幾年等兒子滿16歲再接班,(16歲就可以工作)又怕和自己當初一樣把工作黃了,俗話說: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最終老田媳婦下了決心,讓閨女接了班。
不過她和田翠蛾談了條件,說這些年全家靠老田一人的工資生活,經濟緊張沒什麼節餘,再加上老田癱瘓了一年,家裏又借了不少外債,已經是一窮二白了。(在這裏老田媳婦打了埋伏,實際她還有些積蓄。)所以田翠蛾要接班,就必須供給弟弟,一直供到弟弟結婚為止,要是她不答應,老田媳婦就自己接班。
田翠蛾中學期間正趕上*末期,基本上不上課,整天在外麵胡逛蕩,所以要她考學是不可能的,連初中畢業證都是混來的,那時招工的機會又很少,因此田翠蛾從學校出來後也沒地方去,雖說家裏的條件苛刻,但有個正式工作總是不錯的,最後她就答應了母親的條件。
田翠蛾上班之後,每月的工資自己隻能留3塊錢,其餘要全部交給母親,她看到家裏的境況,知道將來結婚母親不會給什麼嫁妝,都要全憑自己去掙,所以田翠蛾平時非常節儉,也很能賺外快。隻是手伸的過長,經常搶同事們的生意,就是俗話說的撈過界了,引起商場其他職工的不滿。但是她也不在乎,年紀輕到底膽子大。
雖說現在在自由市場賣布,有些丟人顯眼,但不和商場職工在一起,對她倒騰東西,私賣布票更方便了,倒也算是失之東隅收之桑榆了。
田翠蛾目送走了趙興東和林梅,內心十分高興,依然沉醉在剛才的那筆生意了,嘴裏不由哼起了小曲。與此同時,和她完全愉快的心情略有不同,林強是喜悅中帶點煩腦,今天上午周鼎天叫他談了話,說縣公安局的老局長馬上退休了,縣裏有意提拔他當局長,當然是先代理局長,過段時間再扶正。這對林強來說當然是特大喜訊了,半年前才進步,這馬上又進步,能不讓人激動嗎。不過最後,周鼎天又問起了那個營業員查的怎麼樣了,讓林強語塞了半天,最後托詞說最近人手緊,一直沒騰出工夫搞這件事,回頭馬上派人著手調查。
周鼎天聽了他的答複,略微有點不快,再次重申道,群眾的反映很多,這種人必須盡快繩之以法,否則還要我們這些黨員幹部做什麼!還要公安機關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