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章 水漫壺口(1 / 3)

烈日灼灼,胤萊一身軍裝,騎著馬站在一塊峭壁上凸出的一塊巨石上。夏日溫熱的風吹動她的秀發,她望著遠方,心事重重。僑戈驅馬來到胤萊身邊,指著遠處山間一座堅城對她說:“主子,前方便是中山杯州壺口鎮。”顧擎羽緊隨其後,一步不落的跟僑戈身邊,警覺的盯著壺口鎮,抿緊雙唇一臉嚴肅,全不如僑戈這般輕鬆自在。

胤萊看出顧擎羽有所顧慮,驅馬來到顧擎羽身邊問:“顧將軍,你有什麼想法?”

“回太子妃,”顧擎羽向胤萊一作揖說,“你且瞧這城牆,現距壺口鎮二十裏,可見此城地勢,它三麵環山,一麵臨河,城牆高十丈,厚約二丈,可謂是堅不可摧的堡壘。”

“牛鼻子,你就沒點有用的說嗎?這些放眼一看,誰看不出來啊。”僑戈不服氣的看了顧擎羽一眼,轉身對胤萊說,“此城守軍刁鑽,故意把城牆建到山根下,三麵環山山勢險峻,根本無從上山布兵,一麵臨水,水雖不深但足寬,縱馬過河攻城的話,馬在水中行動及其不便,讓敵軍有足夠時間射殺我們,根本無從下手。河對岸便是大片空地,我們若在那裏紮營,等於大空盤子上的一個蠶豆明顯,認人宰割。”

胤萊眉頭緊蹙的聽著,二人所說,壺口鎮占據有利地勢,讓攻城變成一件登天難事。好在此城不能強攻,隻能智取,所以軍力多少對攻城影響並不大。

此時,徐子傲也來到胤萊身邊,眺望壺口鎮說:“加之這守軍把城牆與民居中間做出很大一片空隙,就是可以為作戰準備,想必他們有各種重甲戰車或是雷石火器布在那裏。即使我們僥幸攀上城牆,距離跑進城內,以民居掩護或是要直奔城中幾乎是不可能。”

胤萊看了一圈四周險峻的山,又看了看城前的寬河,調轉馬頭,對眾人說:“顧將軍,我們攻陷了惠州,大秦起兵攻打中山算是正麵開戰了。現在距離太子率大軍趕來還需半月時間,若我們能在五日內攻下這壺口鎮直逼杯州,便可繞道從中山首府淞州西方助太子夾擊。之後那靠近大漠的雍州,地廣人稀,兵不甚多,再去收拾殘局,勸降即可。”胤萊此番已經將中山地圖及兵力圖熟記於心,她看著中山的山山水水就好像地圖呈現在眼前。她縱觀全局,推測出太子最佳行軍路線,計劃好如何配合。眼下就是如何將杯州的第一道屏障壺口鎮攻下。

胤萊問顧擎羽:“我們此下山,再趕二十裏路便能到河灘。我看壺口鎮麵積不大,卻易守難攻。如果大軍疾行,多久能趕到河灘?”

顧擎羽問:“太子妃,剛剛僑戈姑娘說了,如果我們紮營河灘,如同盤中蠶豆,為何我們還要在河灘安營紮寨?”

胤萊舒展開眉頭,輕鬆的對顧擎羽一笑道:“敢問將軍,據你目測,此河多寬?”

“二十丈有餘。”顧擎羽回答。

“如今壺口鎮城門緊閉,想必是他們早已從胡邇那裏得消息知道我們來犯,定是守衛森嚴,所以我們也不必躲躲藏藏,量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如果我們隱藏在樹林中距離杯州太遠,有跑過去的功夫也夠敵人加好兵器磨刀霍霍了。”

“那我們就這樣過去當活靶子嗎?”顧擎羽一個副將臉上一道長長的刀疤名喚老布,他湊過來問。

“將軍,你覺得軍中誰人箭射的最遠?”胤萊問老布。

“這還用問,自是顧將軍。”老布毫不猶豫的回答。顧擎羽倒不如他的副官驕傲,淡淡的看著胤萊。

胤萊餘光看僑戈崇拜的看著顧擎羽,看來這妮子經上一戰是心係在顧擎羽身上了,雖然總是處處與嘴笨的顧擎羽抬杠,可二人每日拌嘴好似打情罵俏,也讓餐風露宿的行軍稍微有些笑聲。胤萊問顧擎羽:“將軍,你若站在河邊,可否一箭射入城中?”

“可以。”

“那讓你再退十丈呢?”

老布誇讚道:“顧將軍可是百步穿楊。再者說,百發百中的徐大人也在這裏坐鎮,輪射箭可是天下第一。”

胤萊說:“那我們就駐紮在河灘百步外。”

僑戈擔憂的問:“主子,是不是太近了?”胤萊似笑非笑的看了僑戈一眼,這小妮子原來還上心這戰事,原以為她已經一心撲在顧擎羽身上了,倒是沒有礙事。胤萊問她:“僑戈,杯州太守是誰?”

“杯州太守是個年邁的老者,姓慕容名遠。其子慕容光、慕容博都是匹夫,有勇無謀。此城剛建時,是中山開國皇帝慕容玨在此山中偶遇一位世外高人,他指點慕容玨建此城,以保杯州人民免於戰火,然後便離去。”僑戈繼續說,“事後此城獨特的地理優勢讓它變成一座與世隔絕的孤城,也從來無人來犯。現已數十年,城內許有勇士,卻無能將,更無謀士,戰火連年,全靠著群山峻嶺才躲過劫難。”

徐子傲欣然問僑戈:“僑戈姑娘如何懂得這麼多?”

“多嗎?主子知道更多。主子不好詩文,但是喜歡閱盡天下。她自己貴為晦主,很難蒞臨,卻在大鄞藏書閣中,飽覽天下。這些都是她曾經將給我聽的奇聞趣事,我這才記得啊。我們皇子胤空,詩書五經倒背如流,主子史記兵書過目不忘,你就算這去把藏書閣一把火燒了,他們二人也能原原本本給你還原出來。”僑戈說著不覺洋洋得意。

徐子傲對胤萊一作揖說:“這麼說,二位皇子真是驚為天人啊,我徐子傲自視飽讀兵書,熟練陣法,卻也要甘拜下風了。”

胤萊調侃道:“徐將軍就別謙虛了,你既是文臣,又是武將。說你是謀士,你又能詩能畫;說你是將軍,你又不喜舞刀弄槍。何必端著迂腐的架子,弄得軍營裏一股子酸臭味呢。”

徐子傲不怒反笑,他好像格外喜歡聽胤萊諷刺他,“子傲誠心誇讚太子妃,太子妃此言是不是有點以德報怨呢?”

胤萊好笑的看他一眼,似說你的小心思都被我看透了,何必再裝。然後兩腿一夾馬肚子,驅馬前行。

老布一介武夫,沒聽出個中所以然,木愣愣的問徐子傲:“大人,你可是嘴上吃虧了?”

徐子傲自己嗬嗬笑起來:“太子妃真是個奇女子。曾經,武,我隻服顧擎羽;文,我隻服魏青;謀略,我隻服太子。如今想必他們加起來也未必能在太子妃麵前逃得半點便宜。”

僑戈一聽,低笑一聲:“徐大人合著你是個千年老二啊?”

徐子傲一聽,臉色鐵青,一時語塞。顧擎羽從不變色的臉上,也一直不住好笑,低聲說:“抬杠,你得服僑戈。”

僑戈哈哈大笑著跟上胤萊飛馳而去,顧擎羽見僑戈走了也緊忙跟上,護在左右。徐子傲氣過了反而笑起來,跟在後麵。老布看到冰山一樣的顧擎羽竟然會笑,張大嘴難以置信的瞪著幾人。此時這幾人氣氛融洽,說說笑笑,全沒有要麵對苦戰的緊張,誌在必得。

大軍在河灘十裏外駐紮,果然到夜幕降臨,杯州城內一點動靜都沒有。

在將軍營帳裏,徐子傲一邊看著地圖,一邊斟酌。顧擎羽在一邊布防,僑戈在一邊打瞌睡。此時胤萊帶著老布二人趁夜來到河邊,觀察地形。胤萊拿著一把長劍在城牆根與山崖連接處深深插進去,又拔出來仔細觀察,如此神神叨叨的折騰了好一陣子。

老布看幾位將軍都不著急不著慌得樣子,心裏急得火燒火燎的。現在所有人都暴露在敵軍麵前,這幾人怎得還如此踏實。老布跟著胤萊身後,忍不住問:“太子妃,現在我們已經兵臨城下,你可有攻城計劃?”

胤萊微笑著說:“有。”老布一直覺得胤萊長得不像一般的人,怎麼都覺得是天女下凡一般,她說的話就有一種魔力讓人深信不疑,見她篤定,老布也不再擔心。他又抑製不住心中的好奇問:“怎麼做?“

胤萊故意賣個關子,對老布嫣然一笑說:“走,回去說。“

兩人很快就回到將軍張,胤萊招呼幾人圍在地圖周圍,開始講自己的想法。“僑戈說,城內沒有謀士,全是勇士,那我們便做他們的謀士。”胤萊笑嘻嘻地指著地圖上的山說,“老布,明日日出之時,你帶人五百人務必上山,以山頂樹影為避,多帶些旗子,給我在山頂上做出伏兵之勢。徐大人你帶五百也上山,做好巨石,聽我號令。”

徐子傲問:“太子妃,這五百人做巨石我需要至少三日時間,如何托住中山,讓他們不主動出擊呢?”

“徐大人你看這地圖。”胤萊用纖纖玉指沿著杯州城牆直了一圈,徐子傲恍然大悟,拍手稱快:“太子妃妙計啊。”

“我本是從書上看得此城地勢優越,可這地勢給大大局限了他們自己用兵。如今去實地一看,果不其然是城牆貼著陡峭的山壁,其縫隙根本藏不下軍,劈不開路,讓他們逃也無處可逃,出口隻有我們眼前的城門一處。所以你們此去山頂,是極其安全的,隻要我們在此把好門,他們根本不可能出來。你們便放心的造巨石,石頭越大越好,我就給你們三日,務必做到。”胤萊笑著說。她早就聽聞壺口鎮的地形,自己又湊巧在古籍中有看過類似的攻城法,這特殊的地形既是他們的屏障,也可以成為毀滅一切的關鍵。在親自確認地勢及周邊情況之後,胤萊更加確認此法可行。

老布、徐子傲領命,出帳喚將安排。

顧擎羽走到胤萊麵前行軍禮問:“太子妃,我做什麼?”

“你是致勝關鍵,我帶剩下部隊呼應老布,給徐子傲作掩護,讓城內的人以為四周都有埋伏。他們忌諱山上巨石,想必也不會輕易出城。但是拖了三日,再傻的人也看出是疑兵了,所以我們的時間也隻有三日。你帶五百水性好的士兵,每日天一黑就給我潛到河裏去挖渠,此河貼著城牆甚近,你們很快便可挖通進城。切記,不需挖很大,需要沿城牆多挖幾個一人大的眼即可。再過幾日,雨季就來了。我預計,等三日後的水量足夠使大水彙集湧出,足以水漫壺口鎮。到時候水勢凶猛,根本無人能過河,他們三麵環山,壺口鎮好似一個壺口呈漏鬥狀,水進去就出不來,水淹的會很快。壺口鎮不攻自破。”胤萊解釋說。

顧擎羽不動聲色的領命離開,他心下有些吃驚,胤萊已經三戰了,從未見她緊張不安,完全不像一直在深閨的皇室女子,見識甚廣、心思通透縝密,準確卡住致命點,一刀斃命,可怕地緊。顧擎羽第一次有這種感覺,慶幸這個人不是敵人。

僑戈走到胤萊麵前問:“主子,我沒很明白。如果你隻令牛鼻子去挖水便可,為何還讓徐大人造巨石?”

“壺口鎮地不大,但是軍民算下來也有二三十萬,這麼多條性命,我怎麼能看他們頃刻葬送河底呢?”胤萊撐著桌子,死死盯著畫在壺口鎮四周的山,“能不能救百姓,就靠徐子傲了。”

“主子不怕他們有雷石火器嗎?”

胤萊已經考慮過了,她從容的搖頭說:“不怕,我料想顧擎羽他們沒兩日便可挖的城下潮濕,如此高的城牆他們的火器雷石必定是靠火藥引發而非人力。所以,現在雨季將至,空氣本潮濕,地上再滲出水來,堆積的火藥也就潮了大半,剩下的就靠我們這幾百人的抵抗了。”

僑戈問:“主子,既然此河離城牆如此近,你說他們平日雨季來了是怎麼引水的?”

胤萊指著城牆和山腳的縫隙說:“此城大的優勢就在這裏,他們城牆與山自形成一條溝渠,每到雨季,他們隻需關閉城門,水自會沿著城牆外繞一圈在回到河下遊流走。不要小看這一繞,一個月的雨季,這麼大的成用此拖延的時間足夠將洪水對杯州的威脅大大降低,降到可以抵擋的程度。無論誰督建此城,他都是個世外高人啊。”

“原來如此。”僑戈點點頭說,“主子好厲害。”

“我也是碰巧見過類似的破解之法,希望能夠再次兵不血刃,拿下壺口鎮。”胤萊雙手合十,對著西麵的天空祈禱。

果然,這三日大家按照胤萊的計劃日夜趕工,河水水位也按計劃一般日漸漲高。胤萊有些心急,她並不能準確的預測是哪一天杯州會發水,她一邊差人向高地拔寨,一邊讓將士用沙土做沙袋,隨時準備發水當天領人前去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