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章 命案(3)(1 / 3)

“別怕,那是我養的一隻貓,估計在火爐裏吃老鼠呢!”副主教趕緊這樣解釋道。

雅克並沒有懷疑,他對這樣的解釋感到很正常,隻聽見他說道:“說真的,曆來的哲學家都十分珍惜熱愛小動物,您也不例外,您肯定知道塞爾維烏斯塞爾維烏斯(前578—前534):羅馬第六代國王。那句‘無所不在的守護精靈’。”

然而,這個時候克洛德副主教根本顧不上聽他講這些話,他現在怕若望再搞出什麼聲音來,於是,他便趕緊提醒自己的這位好學生:“走吧,現在我們下樓去,我給你講講那幾個塑像吧!”很快,兩個人便走出了神秘小屋。若望終於可以喘口氣了,他現在已經開始懷疑自己的下巴是否在膝蓋上打下了烙印。

六、空地上大罵七聲的結果

等副主教克洛德兩人走後不久,“磨坊”若望·孚羅洛·德·梅朗狄諾艱難地從火爐中爬了出來,嘴裏還嘟噥道:“真他娘的見鬼了!這兩個瘋子扯了這麼多瘋話,我一句都聽不懂,搞得我頭昏腦脹的!真倒黴,我竟然吃了發了黴的奶酪,算了吧,管他們幹些什麼呢,現在是時間去樂嗬樂嗬了!”

若望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整理好衣服,然後用充滿無限溫柔和滿足的目光看了看錢包,也許他這會兒非常高興,所以他就地便來了一個騰空大旋轉。正當他要走出門的時候,他又停了下來,然後環顧了一下房間,想看看還有什麼好玩的東西沒有,拿來送給依莎波·拉·居耶裏當玩具,於是他順手從桌子上拿起了幾個彩色的玻璃器皿揣進兜裏。最後,他推開了房門。也許是克洛德這位做哥哥的出於最後一次對弟弟的寬容,他竟然沒有鎖門,而若望也可能是對哥哥做的最後一次惡作劇,他也沒有鎖門便直接走了。接著,若望歡呼雀躍地沿著樓梯飛跑而下,可在黑乎乎的樓梯上,他覺得好像自己碰到了什麼東西,而那個東西咆哮著離開了。若望猜測那可能是加西莫多,一想到加西莫多,他便大笑不已,直到他跑到廣場上的時候,他仍舊還在笑,並且笑得前仰後合。

“這種感覺就是好啊!”終於,若望踏上了地麵,他興奮地發著感慨,“可愛可敬的巴黎大石板路啊,那些討厭透頂的樓梯比起你來真是差上了千百萬倍都不止!我到底是怎麼回事,竟然會爬到這個直插雲霧的石頭堆裏,難道就是為了吃一塊長了毛的奶酪嗎?還是為了從一個陰暗的窗戶口看一下整個巴黎的全貌?我真是瘋了!”

若望剛往前走了幾步,便看見了哥哥克洛德和雅克·沙爾莫呂,他們兩個人此時正在仔細觀賞著大門口的一尊雕像。於是,他輕手輕腳地走到了他們旁邊,隻聽見哥哥克洛德正在給雅克講解那尊雕像:“這尊雕像是用鑲了金邊的青石雕成的,而這塊石頭是巴黎的居約姆叫人搬來的,據說,用來塑造約伯的這塊點金石,隻有經得起考驗,最後才能成正果。”若望在心中不屑地說道:“正果?去他的正果,反正這事兒跟我沒什麼關係,最重要的是,我現在有錢包了!”

就在這個時候,若望背後傳來一陣破口大罵的聲音:“上帝的血!上帝的肚子!去他媽的上帝!上帝的身體!倍爾日比特的肚臍!教皇的名字!喇叭和雷霆!”

“我敢用我的靈魂發誓,這個有如此魄力的人絕對是我的老朋友弗比斯!”若望大聲叫嚷道。

突如其來的一聲叫嚷,傳進了副主教的耳朵裏,他立馬停住了講解。本來他正在向國王的代訴人雅克·沙爾莫呂講解:“那條龍剛剛把尾巴藏進水裏,從水裏冒出來的一股股青煙變成了國王的頭像……”剛講到這裏,副主教先生便聽見了“弗比斯”這個名字,於是,他便再也沒心情做其他任何事了。“弗比斯”這個名字好像擁有魔力似的,讓我們的副主教大人渾身哆嗦了一下,這已經是他第二次聽到這個名字了,第一次是甘果瓦告訴他的。副主教停下了手頭的事情,緩緩地轉過身來,原來是他弟弟若望站在孚勒爾·德·麗絲府邸門口,正和一名年輕的軍官聊天。

不用懷疑,這個年輕軍官正是我們的衛隊長弗比斯·德·沙多倍爾先生。他此刻好像一個邪教徒一樣,站在自己未婚妻的門前破口大罵。

若望走了過去,先是興奮地與弗比斯握了握手,然後說道:“我的老兄,我一猜就是你,弗比斯隊長!除了您之外還能有誰罵得這麼精彩呢?”

“喇叭和雷霆!”弗比斯隊長說了一句。

“去你的,你自己才是喇叭和雷霆呢!”若望毫不猶豫地反駁道,“老夥計啊,究竟是遇到了什麼開心的事情讓你在此妙語連珠啊?”弗比斯馬上跟若望說道:“對不起,我的老朋友,我剛剛從我的未婚妻家裏出來。你不知道,我和這些貴族小姐們相處得不容易啊,跟她們在一起,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可把我憋壞了。所以我現在出來好好發泄一通。”“那我們幹脆去喝酒吧,怎麼樣?”若望問道。“那好啊,可是我身上沒有錢啊!”弗比斯窘迫地說道。“沒有關係,跟著我就行,我有錢!”若望拍著腰包,好像他就是一個大財主,早晨起床時候的情形早已被他忘得幹幹淨淨。

“我呸!你有錢?鬼才信呢!你拿出來我看看!”弗比斯根本不相信若望的鬼話。

他的話音剛落,若望就已經把哥哥給的那個錢包拿了出來,正在兩個人貪婪地盯著那個錢包看時,副主教克洛德先生走到了他們的身邊,而雕像前麵隻留下了雅克·沙爾莫呂一個人。盡管眼睛看著錢包,可是弗比斯仍舊不相信,他說:“又唬我吧?你衣服口袋裏的錢包,是看得見,可摸不著。我敢打賭,裏麵裝的一定是石頭子。你一定又想耍什麼把戲吧,若望小子?”

若望沒有跟他狡辯,隻說了一句話:“那我就讓你看看我衣服口袋裏的石子!”他二話不說,便一股腦地把錢包裏的錢全都倒了出來,那副高高在上的神態就像是世界首富一樣。

“天哪!”弗比斯興奮地大喊道,“全是盾幣、大白洋、小白洋、半圖爾幣、巴黎德尼埃,這可真讓人看得眼花繚亂啊!”

若望好像早就料到他會發出如此驚訝的感歎一樣,所以他一句話都沒有說,依然站在那裏保持著一副莊嚴矜持的神氣。就在這時,幾個盾幣滾進了泥土中,弗比斯隊長正想俯身撿起來,而若望卻說道:“算了吧!讓它滾啊,弗比斯隊長!”

接下來,弗比斯把錢數了數,一共是二十三巴黎蘇。忽然,他衝著若望嘿嘿一笑,然後好奇地問道:“我說老朋友,你昨晚上在割嘴街到底打劫誰了?”若望先是沒有說話,隻是把金色卷發向後一撩,然後用不可一世、神氣十足的語氣說道:“當然是打劫了我那糊塗蛋哥哥嘍!”

“上帝的喇叭!”弗比斯歡呼道,“他可真是一個可敬的人啊!”

“別瞎扯了,趕緊去喝兩杯吧!”若望提議說道。

“沒問題!走吧!不過,到哪裏喝倒是個問題,還到夏娃蘋果酒館去,怎麼樣?”

“不,隊長老兄,這次我們去老科學家酒吧,那裏可真是一個謎一樣的地方,我喜歡!嘿嘿!”

“我不去,我不喜歡那裏,就去夏娃蘋果酒館吧,那兒的大門旁邊有個葡萄架子,我每次去都會坐在那裏喝酒,爽死了!”

“那好吧,就聽你的,誰讓你是隊長老兄呢!”一邊說,若望一邊挽上了弗比斯的胳膊,“對了,我現在要給您普及一下知識了,剛才您說的割嘴街已經過時了,現在的人都比以前文明多了,大家都管它叫‘割喉街’!”

而若劄斯的副主教克洛德,此時就跟在若望和弗比斯後邊。就是因為“弗比斯”這個該死的名字,讓我們的副主教跟甘果瓦談過話後,久久不能釋懷,這個該死的名字始終縈繞在他的心頭。盡管副主教還不能確認“弗比斯”到底是不是個人名,但至少這裏就有一個“弗比斯”,單憑這個具有魔力的名字,就足以讓副主教大人親自尾隨跟蹤了。副主教輕手輕腳地跟在他們後邊,偷聽他們的談話。不過,說實話,這也算不上偷聽,因為他們倆說話時毫無任何顧忌,聲音大得滿大街的人都能聽到。他們談話的內容也是粗鄙不堪,至少副主教大人是這樣認為的,因為他們談話的內容除了喝酒、打架,便是找女人。

他們倆剛走到一個路口,正準備繼續往前走時,忽然一陣巴斯克手鼓的聲音從附近的十字路口傳來,這時隻聽見弗比斯對若望說道:“手鼓聲!咱們快點啊!”若望很納悶,說道:“怎麼了?這有什麼奇怪的呢?”“趕緊走啊!我不想讓那個吉卜賽姑娘看見我!”“什麼吉卜賽姑娘?”若望繼續問道。“就是那個身邊總跟著一隻小山羊的吉卜賽姑娘!”“你說的是愛斯梅拉達嗎?”若望有些不確定。

“對,就是她,不過,我總是記不住她的名字。快點走,我不想讓她認出我來,我也更不想在大街上跟她搭訕。”弗比斯加快了腳步。“難道她已經被你搞到手了嗎?弗比斯老夥計!”若望一臉壞笑地問道。

說到這裏,副主教便看見弗比斯若有所思地笑了一下,然後貼著若望的耳朵嘀咕了幾句,隨即,他便哈哈大笑了起來,儼然一副勝利者的樣子。

“真的?”若望問道。

“當然,我用我的靈魂起誓!”弗比斯胸有成竹地答道。

“今天晚上?”

“今天晚上!”

“您真的敢肯定她一定能來?”

“你是不是瘋了,若望?這種事兒我能瞎說嗎?當然千真萬確了!”

“我羨慕死你了,弗比斯隊長!”

副主教聽見了他們的談話,被氣得臉色發青,渾身打著哆嗦。為了緩和自己的情緒,他停了下來,然後靠在旁邊的一棵樹上休息了一會兒。隨後,他又開始了跟蹤。

不過,等到副主教大人再次跟上他們時,他們聊天的話題已經變了,隻聽見他們陰陽怪氣的唱到:

小方塊宮的孩子,

像傻瓜一樣被吊死。

七、妖僧

“夏娃蘋果酒家”非常有名氣,坐落於巴黎大學城,位於柳條筐街和首席律師街交角處,這是在底層的一個大廳,非常寬敞,不過就是有些低矮,而屋頂更是被一根漆成黃色的大木柱支撐著。大廳裏擺滿了桌子和閃閃發亮的酒瓶子。這裏時時刻刻都有浪蕩的酒徒和風騷的女人。臨街有一個大門,門口就種著葡萄藤,就是弗比斯說的那種,除此之外,門頂上還橫放著一塊風一吹就嘩嘩作響的洋鐵皮,而鐵皮上麵畫著一個彩色的蘋果和一個妖豔的女人。可能在下雨的時候,這塊鐵皮沒有被保護好,所以現在已經生鏽了,總之這種麵對街口的風信旗就算酒館的招牌了。

天空已經開始慢慢變暗了,街口也沒什麼光亮,所以,從遠處看,這個燈火輝煌的酒店宛如一個黑暗中的加工廠。即便你此刻還在遠處,照樣能夠聽見裏麵傳出來的推杯換盞時產生的叮叮當當聲,當然,還有時不時傳出來的咒罵聲和吵架聲。很明顯,屋子裏的氣氛相當熱烈,而且來來往往的人都好像統一戴著一張嬉皮笑臉的麵具似的。不過,偶爾也會跑過來一個衣衫襤褸的小男孩,隻見他踮起腳跟夠到酒店的窗台上,使勁兒地朝裏看,一邊看,還一邊對著酒店裏的人大聲唱:“酒鬼,酒鬼,跳下水。”很明顯,這是當時用來嘲笑酒鬼的古老歌謠。

就在這個時候,酒店門口有一個人,他身穿一件大大的鬥篷,而他的鼻子也被這件鬥篷完全遮掩住了。這件鬥篷是他剛剛在附近商店裏買的,也許是為了遮擋三月份的寒風,也許隻是為了隱藏自己的身份罷了。盡管酒店內吵吵鬧鬧,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可他卻不為所動,他隻是獨自徘徊在門口,並且還不時地伸頭向酒店內探望,好像在等待什麼。他此刻猶如一個恪盡職守的士兵,一刻都不敢大意。他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酒館裏麵,而且還時不時跺跺腳以此取暖。

終於酒店的門打開了,從裏麵走出來兩個人,確切地說是兩個醉醺醺的酒鬼。而那個一直徘徊在門口的人眼睛裏一抹亮光閃過,然後他臉上浮現一絲微笑,很顯然,他要等的人終於出現了。從這兩個人走路的姿態以及他們顛三倒四的言語來判斷,顯然他們剛才喝得很盡興,並且已經喝醉了。隻見兩個醉鬼中的其中一個說道:“喇叭和雷霆!馬上就七點了,我要馬上去約會!”他身邊的同伴也含糊不清地說道:“我再跟你說一遍,我住在若望·潘·莫雷街,不是住在惡言街,你記住嘍!要是以後你再說錯,那可就比獨角獸還荒謬。很多人都知道,騎過熊的人什麼都不怕,但是你卻有一個能夠聞到好味道的靈敏鼻子,就像醫院的聖雅克說的一樣。”

“若望先生,我的好朋友,我看你是真的醉了。”另一個開口接道。

可這一位卻搖搖晃晃地答道:“隨你的便,你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吧,弗比斯,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柏拉圖的側麵看起來確實像條狗。”

現在大家應該很清楚了吧,這兩位醉鬼不是別人,正是若望和弗比斯。而那位徘徊在酒店門口,一直在監視他們的人,不用說就是我們的副主教克洛德先生了。由於這兩個酒鬼喝得實在不少,所以他們看起來明顯腿腳不靈活,走起路來也是歪歪扭扭。而後麵那個穿著黑色大鬥篷的人不管這些,他輕手輕腳地跟著前麵的兩個人。弗比斯的酒量要比若望大些,所以此時他比若望要清醒一些。鬥篷人一邊很謹慎地跟蹤著,一邊認真地聽他們談話,而且還從這些有意思的談話中抓住了如下幾句:

“哦,親愛的大學生若望先生!很抱歉我不能陪你了,我要去約會了,現在馬上就要到七點鍾了!”

“您隻管忙您的去吧,不用管我!對了,我看見了星星和火花,就像丹浦馬爾丹的城堡一樣開了花!”

“我敢拿我奶奶的瘤子發誓,若望您說的真他媽離譜……不過,好心的若望,您還有錢嗎?”

“校長先生說得對,一點沒錯,它的確是個小錢包。”

“若望,我最最親愛的老夥計,您知道的,我待會要和那個女人在聖米歇爾橋上約會,可是我們沒有地方可去,所以隻能去附近找旅館,不過你知道,那個旅館的老板娘絕對不會賒賬的,我必須付錢,我求求您了,好若望,您那個副主教哥哥的錢包裏的錢真的花光了嗎?連一個子都沒有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