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碧血灑紅塵丹心照汗青
龍涎神水附近的尚河村大罄寺,這幾天少有的熱鬧,王泗帶著手下兵士,在這裏重建天龍燒坊,燒坊的式樣完全按照京城老坊的樣子,王泗每日在工地上從早忙到晚,看著燒坊漸漸顯現出規模來,他仿佛能看到師傅和師兄們欣慰的笑容。
這天黃昏,他和嬋娟並肩漫步在即將竣工的燒坊前,商議著選個黃道吉日,掛匾開壇,忽見雪球飛來,停在他肩上。王泗見雪球爪上係著一個小銅管,喜道: “大哥有信來啦!”說著從銅管裏取出一張紙,展開一看,麵色大變,嬋娟湊過去一看,也是一驚。
紙上用血書寫著幾個字:速來西安相會。
王泗不知發生了何事,連夜起程奔赴西安。這一日,到了灞河,忽聽得吆喝喧嘩聲,十幾名闖軍趕了一隊民夫,正向西行。民夫個個挑了重擔,走得氣喘籲籲。眾軍士手持皮鞭,不住喝罵催趕,便如趕牲口相似。民夫後麵,是一隊婦女,她們的手都被繩子綁著,衣不遮體,一邊走一邊哭泣,軍官怒罵道:“嚎什麼嚎?晦氣!”揚起鞭子就向婦女們抽去,一時間慘叫連連,血肉橫飛。
王泗怒道:“住手,堂堂義軍,光天化日之下欺壓百姓,是何道理?”
“哪裏來的渾小子,敢管軍爺的事,活膩了你是!”說著舉起刀就朝王泗砍去,王泗當然不懼這十幾個士兵,不一會兒就將他們打跑了。
那些民夫和婦女對王泗感激不盡,王泗安慰他們幾句,準備繼續上路,一個民夫叫住他道:“恩人,您這是要北上啊?千萬去不得。”
“這是為何?”
“這一路都是亂兵,恩人孤身一人太危險了。”
“亂兵?可是闖王的部隊?”
“是闖王的部隊被韃子一路追趕。可是不管韃子也好,闖王兵也好,見了老百
姓,不是殺就是搶的。唉,這世道 ……”王泗心中沉重,快馬加鞭,隻盼早一日見到李岩。行不多時,隻見一個年輕婦人抱著個嬰兒坐在路邊,身邊倒著數具屍體,有男
有女,有老有少,屍身血跡未幹,被殺不久。那婦人見王泗騎馬佩劍,忽然驚叫一聲,緊緊抱住懷中嬰兒,嘴唇哆嗦著:“滾開,不要過來,滾開!”王泗下馬問道:“這位大嫂勿怕,我……”突然發現那婦人懷中的嬰兒胸前一個大洞,兀自冒著鮮血,饒是他久經沙場,見到這等殘忍景象,也驚呆了。那婦人目光呆滯,口中喃喃道:“亂兵 ……土匪 ……小寶別怕,娘抱著小寶,
小寶不怕 ……”顯然驚恐傷心過度,神誌不清。王泗長歎一聲,取出身上所帶幹糧,放在那婦人身旁,黯然離去。剛走幾步,身後傳來那婦人的喊聲:“你們這些天殺的強盜!李公子,你說什
麼 ‘早早開門迎闖王,管教大小都歡悅’,你來看看我們一家大小啊!我們開門迎接闖王,闖王手下的賊兵,卻要奸汙我,還殺了我丈夫全家。李岩,你這個大騙子!”王泗不忍再聽,縱馬急馳,趕到西安城,雪球在前低飛引路,不一會兒就來到
李岩駐紮的營寨。通傳之後,李岩夫婦出帳迎接。數年不見,李岩蒼老了許多,臉色憔悴,想是日夜操勞之故,王泗心中一酸,
說道:“大哥,這幾年你辛苦了!”李岩攜著他的手,笑道:“商雒一別,今日你我兄弟總算又聚首了。”王泗將路上所見所聞告訴李岩,說道:“大哥,這樣下去,隻怕義軍會失盡民
心啊!”李岩淡淡一笑,轉過話題道:“兄弟一路勞頓,為兄要替你接風。”不一會兒,中軍帳擺下宴席,李岩攜王泗入座。酒過三巡,王泗忍不住道:“大哥……” “唉,”李岩揮手打斷他的話,“你我兄弟難得相聚,今天不要談那些掃興的話
題。來,喝酒!”王泗隻得舉杯,心中疑惑,望向紅娘子,見她也是一反常態,麵無表情地坐在那兒。又飲數杯,忽聽營外喧嘩之聲,隱約聽到有人大叫:“萬歲爺有旨,隻拿叛逆
李岩一人,與其他人無關,你們快快退下,否則大兵殺來,玉石俱焚!”
碧血灑紅塵丹心照汗青
李岩和紅娘子相視一笑,目光中都是一片無奈。王泗急道:“這到底怎麼回事?”李岩道:“當年我為了表明萬歲爺是天命之主,曾經派人傳播讖語,說是 ‘十
八子,主神器’,如今萬歲爺卻說那 ‘十八子 ’是指我李岩,下旨要賜我的死。”王泗大驚:“這話從何說起!定是奸人誣陷,大哥可速見闖王,分辯清楚。”李岩道:“當日我曾勸皇上暫緩入京,否則清兵入關,我們立足未穩,恐怕有
危險。如今應驗了我的話,皇上無麵目見我,所以要除掉為兄,那讖語之說,不過是找個借口而已。”王泗正要說什麼,帳門掀開,李岩手下大將神色惶急地擁入帳中,一人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