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宮門口攔住太子等人的不是別人,正是景瑜帝近侍黃門令尚全。此人頭發全白,麵色紅潤無須。這時正腰背微躬,恭聲道:“見過諸位殿下,陛下有旨意傳下,諸位殿下平身接旨即可。”說著站直腰身,展開手中白絹。太子等人微低頭,垂手恭聽。
“上詔曰:朕即位多年,朝事諸多不敢懈怠,至今兢兢業業,如履薄冰,唯恐敗壞祖業,然近日卻有禦史上奏,言些許藩王隻圖享樂,枉顧民生,致使治下百姓困苦凋敝,朕聞知,甚怒!遂於壽誕晏前三日正午,於勤政殿考校諸王。考校不善者,削減封地一半暫由朝廷治理,他日王世子繼位再行歸還。此後,凡新帝繼位後可按此例問政諸王,不善者仍按此例處理。爾等近日無需見朕,可俱往崇文館。欽哉!景瑜三十七年,夏,四月。”
“兒臣(臣)謹尊父皇(陛下)旨意!願聖躬永安!”
太子正身朝白絹拱手行一禮,上前接過。
崇文館分內外,外館是宗室子弟入學的地方,而內館就是皇家藏書的地方。景瑜帝讓諸王去此地,無非是讓他們去補習的,估計怕到時考校有人太丟他的臉。
“勞尚常侍稟告父皇,孤與諸王同去崇文館,武安王便由常侍帶回去吧!”
“不要,阿涵也要同去崇文館,就不回去,就不回去!”邵涵一手死死拉住太子衣袖不放,撇嘴作勢欲哭。她才不想回去,一想到元氏那柔柔的聲音,頓時覺得渾身不自在,下定決心打死也不回去。
太子本人溫文有禮,哪曾見過這種撒潑之人,就是邵灝幼時,對這個兄長也不敢如此放肆,更別說太子自己那幾個早熟老成的兒子了!此事純屬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敦厚守禮的太子殿下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榆林王殿下抬頭望天裝作沒看見,其餘諸人各個躲的老遠,生怕麻煩上身。尚全一見便知不妙,小聲吩咐了旁邊一內侍幾句,就悄然退至一旁,做隱身狀。
“阿涵,乖,聽話,你先回去,大兄下次給你帶隻小馬駒玩,怎樣?”太子無奈的蹲下,刮了刮邵涵的鼻子。試圖說服這個不聽話的幼弟。
“不怎樣!阿涵豈是一匹破馬可以收買的?大兄少欺負我不懂事!”看著邵涵小眼睛忽閃忽閃,分明是意動了。這小子居然還嘴硬?太子殿下突然覺得這小子既氣人又好笑。
“那大兄問你,你要怎樣才能被收買?”太子殿下似笑非笑,雖看穿了邵涵的底細,還是很配合的問道。
“哼!孤乃堂堂大宣武安王,一匹馬駒算什麼?不過如果是前日西狄人進貢的千裏馬馬駒,外加九哥收藏的落日弓的話,應該可以收買我了!嘿嘿…”
“嘿,關我甚麼事?我那落日弓你想都別想,三歲小屁孩還想玩寶弓?哈哈,笑死孤王了!”還沒待太子發話,邵灝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一下跳了起來。這落日弓是前朝流傳下來的寶弓。據說弓身是千年玄鐵打造,弦則是蛟龍之筋,弓滿至少需九石(一石為百二十斤,也就是說要拉滿這弓至少要千斤力),非常人所能用。前朝末年此弓流落民間,後為宣高祖皇帝所得。《大宣高帝本紀》記載:高帝得寶弓,甚喜!試之,隻得半滿。遂欲賜弓麾下大將,然麾下竟無能開滿此弓之人,帝無奈,藏之於宮中。
邵涵清楚地記得自己上次無意翻了這本書,還暗笑來著。這皇帝都開不滿的弓,手下大將誰敢開滿,除非真是腦子秀逗了。不過話說回來,高帝手下大將後來都是封公封侯的人物,誰有那麼傻去得罪自己上司。也就那次她對這所謂的落日寶弓來了興趣,這可是古代版‘狙擊槍’啊!本想向自己皇帝老子討要來,誰知一問說是n年前賜給榆林王。這丫的自小愛武,喜收藏兵器,對落日弓自是垂涎三尺,景瑜帝本不同意,誰知這貨軟磨硬泡不行,最後居然自請徙國衛邊,把原在中部繁華地帶的封國遷徙到大宣與北戎邊境的榆林,成了北戎入境劫掠的第一道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