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人都已死了,除了她自己和韓嘯。在這個有著冷清月光的深夜。
愛恨情仇,真真假假,誰才能夠不執迷不悟。不負這一生。
夏有琴突然覺得一陣茫然。
“走吧。將他們埋在一起。”琴聲終了,夜空中卻似乎還有著嫋嫋的餘音。
夏有琴收了琴,韓嘯不禁有點惋惜。直到今晚,他才明白了什麼叫作“天籟”。
蒼天何其殘忍!竟讓創造出此等美樂的人口不能言。看著夏有琴給他寫的紙條,韓嘯不禁開始想,如果她可以說話,不知又該是怎樣的光景。
就在此刻,隨心所欲慣了的韓嘯忽然生出一種強烈的想法,他要治好梁宸的啞疾,讓他可以和常人一樣正常地開口說話。這個願望是如此地強烈,強烈到一經出現就放肆地盤亙在他的腦海,不肯離去。仿佛心髒都因這個念想而變得更加炙熱,跳動得更加鮮活。
或許每個人都會有執念吧,就像剛剛那個男子對那個女子,就像自己對劍。隻不過如今,他又有了一個必須去做的事情。韓嘯想道,目光變得清明而堅定。雖然他們兩個實際上沒有任何關係,認識也才十幾天,但是,他就是這麼喜歡這個比他小幾歲的倔強又可愛的少年,並對他如此地對她上心呢。
在心中默默做了某個決定,韓嘯又看了看相依而死的那兩個人,就連不羈如他,目光中帶了點歎息。也直到今晚,他才明白原來愛情也真是可以教人生死相許。
將這兩人埋葬好,韓嘯還特意做了塊簡易的墓碑。將墓碑插在土上,他心中一動,突然提劍刻下了兩排字:問世間情為何物,隻教人生死相許。
夏有琴默默地看著韓嘯的行為,作為一個二世年齡已過四十的女人,她的確見過很多很多的生離死別,也見過很多的愛恨別愁,但從沒有一種真實的場景讓她如此震撼。
前世,夏有琴親身經曆過愛戀和婚姻。可惜,最終以一場死亡打破了她關於愛情所有的幻想。她本以為愛情隻不過是可笑的謊言和一種虛幻的感覺。可是直到親眼看到有人真的為了那種情感甘心生死相隨,她才有點從那種自欺欺人的感覺中醒來。
愛情的確存在,隻是自己從未擁有。
前世,未能擁有;今生,亦不可能。她過於涼薄,生性淡漠,在這個陌生的時代裏,哪怕身處腥風血雨的江湖,她其實也始終感覺自己就像一個過客一般。一個過客如何會又如何敢愛上不是過客的人呢。
夏有琴垂眼,看了看自己重新帶上黑色手套的雙手,慢慢握緊……更何況,這雙手所彈奏的音殺之術,價值連城。在利益與誘惑前,誰又能夠保持本心不動搖呢。
韓嘯突然看向夏有琴,在淡淡的月光下,他全身仿佛都隱匿在陰影裏。但奇怪的是,夏有琴還是能夠感受到他的目光,純粹而認真。他的語氣卻很隨意,仿佛漫不經心似的,他開口問道:“梁宸,你相信愛情嗎?”
夏有琴皺了皺眉,下意識不想去回答這個問題,但韓嘯卻走到她身旁,笑眯眯地說道“我本來是不大相信的,但現在卻有點相信了呢。”他悠然道,清澈的聲線裏染了笑意,仿佛夜色都被他清麗的容顏點亮。
夏有琴一愣,心裏突然湧上一陣怪異。作為一個經曆過雙十年華的過來人,她怎麼感覺,麵前這個人……春心蕩漾了呢。
“哎,你喜歡什麼樣的女人啊?”某人笑嘻嘻地問道,露出的潔白牙齒幾乎閃瞎了夏有琴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