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上的大學在東北,離家很遠,坐火車要一天一夜的時間。我爸不放心,非要陪著我去,可我不讓,我想一個人去報到。最終在我的再三推讓下,他答應隻把我送上火車。
下午五點的時候,我和我爸坐上長途汽車離開了沁城,我特地回頭看了一眼車站,這是我上高中之後四年來第一次離開沁城,心裏還真有那麼一點兒依依不舍。
一路上顛顛簸簸地坐了三個小時,到鄭州的時候天已經蒙蒙黑了。
我要坐的火車是第二天早上9點路過鄭州的,其實本來最適合我坐的車是由廣州始發的晚上到鄭州的一輛車,可這是我平生第一次坐火車,不知道買個票會這樣的難,甚至還把它當成買汽車票是一樣簡單,沒有怎麼重視,到了快開學的時候才想起買票,結果錯過了那趟車。
我爸本打算去市中心一個親戚家住的,那裏有一個我沒見過幾麵的什麼遠房表叔,可思前顧後最終決定不去了,就在火車站住一宿。我爸嘴上說怕早上趕不上火車,其實我心裏明白,他是嫌我上的大學不怎麼好,不是重點,不是211,隻是一所很普通的省屬高校,沒有任何的名氣,說出來通常還要跟人解釋半天。這對於一向把我當成驕傲的我爸來說,麵子很掛不住。於是,我們就住到了火車站的旅館裏,房間不大,隻有兩張床和一台電視機,但就這樣也要一晚上一人30。我爸和老板砍了半天的價,最終一分錢也沒有砍下來。
鄭州的天氣和沁城一樣,雖說已經到了九月份,可秋老虎的威力一點兒也沒有減。很長的時間沒有下雨,天氣總是很悶熱,空氣總是很幹燥,睡覺的時候就感覺鼻子很幹,有時候還會很疼。
我爸起得很早,從沒做過家務的他卻突然之間變得比我媽都勤快。我還在睡覺的時候,他就把洗臉水打好了,早飯也買好了,甚至連牙膏都擠好了。
他知道從鄭州到長春要一天一夜的時間,何況這是他的兒子我平生第一次坐火車,想在火車上睡個痛快覺太難了,因此他在八點的時候才把我叫醒。
我起來之後就清楚地看見了他眉宇間的黑眼圈,問他是不是昨晚沒睡好,他笑著跟我說他睡得很好。
我敢斷定他一晚上都沒有睡覺,他是怕自己睡著了打呼嚕影響我。我以前經常失眠,知道那種滋味比死還難受。在這悶熱的九月,我不敢想已經五十多歲的他是怎樣熬過這一夜的。我知道他在騙我,心裏有點兒不是滋味。
他從昨天晚上就開始嘮叨在火車上要注意看好自己的東西,碰見陌生人要怎樣怎樣,出門在外不要管閑事等等,總之在他的心裏,我這個從小就嬌生慣養的小兒子二十多歲了沒見過什麼世麵,去那麼遠的地方他是一百個不放心。
他對我說坐火車很累,而且現在正趕上學生流,人一定會很多,睡覺、吃飯、大小便這些平常再簡單不過的事情,在火車上可能比登天還難。
我吃完早飯,走之前他又幫我檢查了一下行李,還又強調了一下:“在火車上要看管好自己的行李,下車的時候千萬不要忘記東西”
我點頭說:“知道了”
火車站人山人海,正趕上了學生流返校,一眼望去全是黑黑的小腦袋,連我爸爸都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麵,時不時還感歎人真多。
火車晚點了,我就和我爸在候車廳裏找座位坐下,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個座位,我爸讓我坐下,眼睛環視了一下說:“我去買瓶水,你就坐在這兒,不要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