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城一帶的村莊連年旱災,田裏五穀不豐,家裏六畜不旺,不但河床幹涸,連人的嘴巴都快沒水喝了,苦的是那些看天吃飯的佃農,田地上一草不生,但田租卻是一毛也不能少,眼看著大地主派人來收租的時日又到了。
「求求您,今年的租金能不能寬限到明年——咳、咳……」西門家的老伯抱病跪地求情。
收租的人揚著眉,揮著汗,喝著茶,一手緊壓著肩上掮著飽飽的錢袋,也不怕路上遇著歹徒遭搶。
「不是我不通人情,去年我不是已經替你們向我家莫老爺子求過情,他也好心腸地讓你們的田租緩上一年,夠仁至義盡了吧!」
「咳、咳——我知道您心地好,幫忙說了不少好話,城裏的莫老爺子才肯讓我們延繳去年的田租,隻是……今年老天爺不賞飯吃,又是個大旱年——咳、咳——」
收租的人一臉嫌惡地捏住鼻子,遠遠地站到門邊,怕給傳染了似的。「你這身多病的老骨頭,根本不能下田做事,就算沒有大旱,你也照樣繳不出田租來,我看你也別掙紮了,以後你都不必再繳田租了!」
「真的?!太好了!我就知道您是個救苦救難大慈大悲的活菩薩!」
「什麼大慈大悲?」收租的人一腳踩出門檻。「我是要代替我家莫老爺子把田地收回去轉租給別的佃農,瞧你咳得像個肺癆鬼,連命都快沒了,哪還有體力耕種,還是別糟蹋那些田地了!」
「什麼?!不行!您不能收回我的田地呀——咳咳——」西門老伯的情緒一激動起來,咳得越是厲害。
「你又老又病,沒本事耕種的。」
「不,求您別收回我的田!咳——咳——我還有一個兒子,他年輕力盛,保證體健可下田,咳咳——本來他是一心想當大俠,但是為了他爹的田地,他一定會放棄當大俠,回來做農夫的——求求您!千萬別收回我的田地啊——咳咳咳——」
「哈哈!當大俠能賺得幾文錢?你還不是注定要一輩子窮酸,永遠在為別人作嫁,種別人家的田!」
幾乎是伏跪在地上的西門老伯,下巴都快貼著地麵了。是呀,他就是窮,窮得連兒子都養不起啊!
「求求您!千萬別收回我的田地啊——咳咳咳——」
「想要回田地?哈!」簡直是癡人說夢話。「別說我沒替你想辦法,這樣吧,我家莫老爺子有個掌上明珠酷愛研讀詩書,如果你兒子爭氣一點進京考個翰林大學士之類的功名回來,也許還能匹配得上我家大小姐,娶她為妻——」話沒講完,就忍不住噗哧大笑了。「嗬嗬嗬,不過你我都明白,那是絕無可能的事!哈哈哈——」收租的人一臉輕蔑地笑著離開。
西門老伯嘔了一聲,嘴裏咳出一口黑血,額上的青筋暴凸,那血,是被氣出來的!
要他的兒子進京趕考,不等於要隻猴兒開口說人話嗎?還不如他自己去考!
唉,說起那個從小便一心想當大俠的兒子,十年前就被他送到少林寺去打雜養活自己了,算算日子,也該長成大猴了吧?!
☆☆☆
西門飛雪,一身黑衣,一頭亂發,一臉冷酷,一把削鐵如泥的利劍,還有一顆複仇的心。他站在城門前一裏外的高崗上,迎風振衣,目光如鷹。
當他在少林寺收到爹爹臥病含恨所寫下的血書,心急如焚的他,即刻拜別師父,離開少林寺,回鄉探望老父。
一入家門,睽違十載的父親,已是一個又老又病的老人家了。而那可惡的地主簡直是吃肉不吐骨頭,居然還強將父親耕種了大半輩子的愛田狠心收回?!正因為如此,父親才會氣得咳出血來,沾滿那封召他返鄉的家書。
此仇不報非大俠!
於是三天前,他叩別了父親,囑老人家好好在家養病,他要去找那個喝血吃肉不吐骨頭的惡劣地主——莫老頭子,替父親討回公道,必要時不惜使出師父教的必殺絕招「一陽指」來教訓他。
臨出門時,莫老爹擔心自己的兒子仇沒報成反被砍,畢竟飛雪可是西門家僅有的香火呢!於是老爹語重心長地拉住他的手說:「兒子啊,不如你去參加什麼進京趕考吧,先『取』得功名,再『娶』回莫老爺的女兒當老婆,那你就不必動刀動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