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綿搖頭。
知堯劈頭給他一巴掌:“既然人家都沒說,你亂想什麼?三太子打了你,就巴不得他受傷麼?”說完又道:“你不讀書就罷了,還吵我,滾開去,煩死人了!”
幼綿委屈,極為堅決地反抗道:“我不滾。”
知堯便不再理他,依舊坐下來,取出書來看,安安靜靜地不再說話;幼綿是好動不好靜的,也不好意思再吵他,隻得拿五個手指遮在眼上,去看太陽,看了一會覺得疲倦且無聊,還是厚著臉皮探過身去看知堯手上的書。
隻見知堯翻過的那一頁上是一首舊詩,寫的是“鸞扇斜分鳳幄開,星橋橫過鵲飛回。爭將世上無期別,換得年年一度來”四句。
他念了一遍,略微有點懂,卻又懂得不通透,訥訥道:“牛郎織女好可憐。”
知堯道:“一年便見一次也是好了,你沒見過多少傳奇生事故,一任生死兩茫茫。”
幼綿把詩念了一遍,忽然笑起來。
知堯挑起眉:“笑什麼呀?”
幼綿道:“你不要做仙了,去做狀元吧,我聽人家說,狀元是天底下最有名的才子。”
知堯笑了很久,才回答道:“天上是沒有狀元的,唯有人間才有。”說完又低頭看書,才看了一會,被幼綿拉了拉袖子,隻好抬眼去看他,待要嚴厲訓斥,卻看見幼綿的眼睛裏有一層水霧,當下便什麼厲害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幼綿看他,卻也是朦朧,都是被噙在眼中的淚水遮的。
“好幼綿,不要哭。”
他這麼溫柔的說話聲,從來都少見,幼綿得了這安慰,靠過去依偎在他肩膀上,抬頭去看桃花。
“我還是覺得他們那些話,是說三太子。”
知堯不出聲。
幼綿也不盼望他出聲,兀自道:“我想三太子,也想花果山的……”說到這裏,已經說不下去了。
知堯不去看他,卻長籲了一口氣,伸出手去蓋住他的雙眼,手心濕漉漉的一片。
幼綿慢慢把頭枕在他的膝蓋上,用自己手背擦了眼淚。
知堯伏下身,在他額心吻了一下,幼綿驚訝地看他好看的眉目,忘記了哭。
知堯笑道:“以後再也沒這樣的好事了。”
幼綿道:“那好吧,換我親親你。”
知堯傲慢地遞出一隻手給他,幼綿含恨接過咬了一口,再無二話。
幼綿哭了這一回又被知堯哄了回來,不知道怎麼地躺在他身旁就睡了會午覺,也不知道是睡了多久,忽然覺得耳中灌進許多喧鬧之聲,還以為是夢,卻漸漸轉醒。
睜開眼坐起來一看知堯已經不見了人,他便悻悻地坐起身來自己攏好衣裳。
那喧鬧聲卻是真的,無端被擾了眠,幼綿很是氣憤,站起來便往外跑,路過荷塘邊上一掬水,袖子擦了臉,便往外麵跑。
這個時候連知堯都還未起來呢,要是看到了早就罵他了;而府內做雜事的人們又當他隻是調皮,三太子在府上的時候猶不管呢,如今自然更不會管了,反正沒有三太子領著他是不出去的。
當然,除了曳雲與知堯,誰都不知道他已經出去過了;若是知道,必定攔他。
幼綿這回爬上牆跳下去了才想起剛答應過曳雲要乖,心裏未免有些心虛;猶豫著是不是要去,忽然隔著牆隱隱地聽見知堯叫他的聲音,心裏更加心虛,腳下已經開跑了。
跑了一陣不辨方向,滿眼裏都是認不得的亭台樓閣,花柳景色。幼綿這才發覺,他枉自在這天庭陪伴三太子多少時日,對此處竟不如對花果山熟悉,雖然幼綿也明白三太子是愛護他的,所以讓他呆在府中不讓他出去,說這世間有多少壞人,仙人們也一樣,各自的性情不一,並不盡然都是好的……但他心裏,終究有些黯然的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