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有鳳初來(1 / 2)

從出生那天起我就知道,我並不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孩。我是個妖精,我這麼告訴自己,同時也這麼告訴我的父母,可惜他們誰都不信。

我叫林鳳初,是長明王朝一個小副將家的獨女,深受父母的寵愛。但不知怎麼的,總有種聲音在冥冥之中告訴我,我是個不一樣的女子。雖這麼想,可是在這戰火紛飛的亂世,誰又能獨善其身,逃離世俗動蕩。我們家的和樂美滿也不過是白駒過隙,爹他終究是一名將領,自然未能逃脫戰死沙場,馬革裹屍的結局。

那天恰是我的五歲生日,一般對於一個五歲的小孩子來說,死亡究竟是什麼他是不會懂得的。而我那天卻有極其不好的預感,天空是暗青色的,爹本來答應我帶我去放風箏,回來再吃娘煮的壽麵。可惜,從日出到日落,誰也不曾來這低矮小巷裏的一間小屋。我聽著娘聲聲喚著我,去吃晚飯,可是我卻一直呆愣著。那天的我靜默地出奇,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噩耗來得出人意外又果不其然,天又暗了幾分的時候,終於有一撥人來到了我家,一付簡陋的擔架,一塊褶皺的白布,匆匆被抬進我的家門,那些人對我說了些話便又匆匆離開,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除了天井處多了付擔架。我鼓起勇氣,掀開白布的一角,看著盔甲上惡作劇的烏龜畫,眼淚幾乎要奔騰而出。沒有嚎啕更沒有責怪,隻是心的痛楚,無聲無息的眼淚。

雖然每次爹出征前全家人都會做好他一去不複返的準備,可當他真真放在我麵前卻一點溫度也沒有的時候,那種怨憤幾乎要將我炸開。娘依然溫柔地過來拉我的手,看到擔架的那一刻,娘的手突然鬆開。一臉的不相信,緩緩地走過去,身體不停地顫栗,靠近擔架時她撲通一聲跪下,纖瘦的手掀開蓋在丈夫臉上的白布。當那張日思夜想的臉無聲無息地出現在眼前時,娘一驚,整個身體幾乎就要倒下。可是,娘沒有,手指勾勒著爹的臉龐,淚一滴一滴地落在白布上。好一陣,娘就這麼呆呆地看著爹,在心中想著爹的樣子。

“仗劍出,烽火怒。兒郎沙場琵琶妒。青絲語,百褶布,熱血不換皇都故。”娘柔柔的聲音配著這一句,詩不詩,詞不詞的話語,我雖不甚理解,可娘的那怨我懂。爹在時,娘總說,滿腔熱血隻換來一碗白飯稀粥也就罷了,可這長明王朝並非是值得爹拋頭顱灑熱血的地方。爹總說,先除外患再整內憂,陛下是明君,自不會虧待我們這些忠心為國的。娘每次都搖搖頭不再與爹做爭辯。如今爹死了,沒有祭文,沒有棺材,沒有追封。什麼都沒有。隻有破爛的擔架一付和白色皺布一張。爹在軍營整整13載,從一個普通士兵做起,直至今日的萬家軍副將。那一點點的俸祿是爹用血換來的,那一點點的官銜,也是爹勇猛殺敵的成果。

娘沒有哭泣很久,流了會兒眼淚就吩咐我幫她把爹抬進屋子裏。我們兩個女人費了好大的勁才把爹的遺體抬進家裏。娘打了盆水,細細地開始為爹擦拭身子。白布這時才被娘掀掉。我看著爹,突然覺得很不對勁。我曾見過鄰居劉嬤嬤的遺容,臉色雖是蠟黃,但也不似爹這般的漆黑嚇人。“娘,為何爹的臉色是黑的?”我奇怪地問娘,娘隻是神色一驚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娘繼續為爹擦拭,解開盔甲,上半身竟然沒有一點傷口。我更加疑惑不解地問娘:“娘,爹的身上沒有傷口,他是怎麼死的?”娘竟然怒瞪了我一眼,還是沒有說話。

我和娘將爹翻轉過來,背後依然沒有任何傷口。這是怎麼回事,爹去打仗,死了,身上卻沒有傷口,我心中一陣慌張,拉著娘的衣袖道:“娘,你到是告訴我啊!爹到底是怎麼死的!”說著就嫣然欲泣。

娘,氣得全身發抖,直接甩手給了我一個巴掌。“從今天開始,你再問這個問題,我就打你!不許再提起此事!”娘臉色青白,那是我從未見過的娘,娘在我心中總是溫柔的。無論我做了什麼她從來不曾生氣,更不曾打過我。我目瞪口呆地看著娘,半晌,看著娘強忍的淚水,我終於明白了些什麼,爹為什麼死,是個不能問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