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嘯不知何時已經鎮定下來,一把揮開我按住傷口的手,扶著牆壁艱難地站起來。用著他最後一絲王子的驕傲道:“隻要我在,長明絕不滅!”眼神裏的認真與當年在我爹娘麵前跪拜時如出一轍,這樣的管嘯才是我所認識的。
莫言晰大笑,拍著手掌,欣賞中帶有嘲諷,笑管嘯的不自量力:“哈哈哈,這樣才算有些皇子的資格!不過,這般不諳世事是又怎能保得這王朝的太平。”莫言晰挑釁地看著他,又道:“長明的內憂外患,你怕是很清楚吧!”
管嘯一陣出神,別過頭,緊握拳,像是有些默認。
“你卻安安心心地在這兒做你的小皇子,沉迷水酒,放蕩不羈。也不怕丟了你家王朝的臉!”我有些訝異於莫言晰對王朝內部的一清二楚,管嘯的事連我都知之甚少。雖然有一部分是我的故意忽略。
管嘯輕笑,那笑裏透著濃濃的怨,他開口周身散發出戾氣,讓我有些不敢靠近:“嗬嗬,這些年天下太平,他們莫不以為一直如此便會永世太平了。笑話!王朝四麵楚歌,他們卻還為那些權勢金錢糾纏不休,一群酒囊飯袋!”
這些我從未想過,更未想過管嘯竟是如此一人,他並不是如表麵一般的不學無術。也對,這後宮之中又有多少人不是帶著麵具過活的。特別是皇家兒女,自小便戴上了麵具,那麵具已經成為他們身體的一部分了,與皮肉緊緊相連,若是摘了,怕是要血肉模糊。
莫言晰對他的答案一點表示也沒有,隻是徑直問他:“那你又為何不整頓朝政?”莫言晰頓了頓,沒等管嘯的回答,他也根本不需要管嘯的回答。“隻因你是庶出?隻因你不是那九子中的一人?哈哈哈,可悲啊可悲。也不知你的生母泉下有知會怎樣想。”
我嚇一跳,管嘯從未告訴過我他的生母已經過世,每次我問他的情況他總是一臉的不在乎,不肯向我透露一點點。
管嘯眉頭皺得更緊,整個人都開始顫抖,我幾乎可以看到他的怒氣噴薄而出。“你本不是這後宮之人,又怎會知道我的處境!”接下來的句子他幾乎是咆哮而出的。“我眼睜睜地看著母親喝下毒酒,皇帝宣布她為病歿,宮人的恥笑。這一切都是為了皇位付出的代價!”
管嘯黯然傷神,我看著他整顆心都跟著絞痛,又一個孩子葬送在這吃人的宮闈之中。良久,他才淡淡地道:“若是我放棄皇位就能保得許多人的平安,我又何樂而不為……”最後那幾個字,輕微地我都聽不清楚,好想抱著他的腦袋,告訴他,別難過,有鳳兒在,你不必獨自承受這一切的。
隻是,我怕見到他信任的目光,那信任,我承擔不起。如此一想,我的心更是痛了,痛得無以複加,幾乎要吐出血來。我這是怎麼了,許久未曾不平靜了。我又看向管嘯,那痛更甚幾分。我為自己剛冒出來的想法感到恐懼,絕不能如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