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收拾父親的遺物時,安紅豆發現父親早就寫好的遺書。或是父親早就知道這一天遲早都要到來,所以早早的就備好了身後事。
在父親的絕筆中,父親不止一次的提到,希望紅豆在他死後能把他的骨灰帶回y城,那個生他養他的y城,同時也養育了紅豆的y城。父親的意思大抵不過是落葉歸根罷了,中國人啊,大都願意呆在熟悉的地方,身前如此,死後亦是如此。
處理完父親的喪事後,安紅豆抱著父親的骨灰,踏上了送父親回家的旅程。
從下飛機的那刻起,一種熟悉的陌生感就縈繞在安紅豆的心頭。熟悉不過是這個城市是她長大的地方,陌生不過是短短的幾年那印象中的家鄉已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安紅豆覺得對於這座城市而言,她已是一個熟悉的陌生人了。恐怕,不隻是對於城市而言她是一個熟悉的陌生人,更甚者,對於這座城市的人而言,她也隻是旅途中的一個匆匆過客。
是啊,匆匆過客!人生不都是如此,生命就似一輛永不停歇的列車,在這過程中,不斷地有人上車,也不斷的有人下車。對於車上的乘客而言,每一個上車下車的人,隻不過是無聊旅途中的一個匆忙過客罷了。
父親似乎沒有什麼朋友。就連在這個生他養他的y城,安紅豆也找不到人來參加父親的喪禮。到了父親這個年齡,身邊的朋友不外是去世的去世了,失聯的失聯了,活著的又有幾個人能保持聯係呢?再加上,父親性格本就孤僻,所謂的朋友就更少了。
隻是,安紅豆沒有想到,唯一一個來吊唁父親的人,居然是她。那個對安紅豆而言本該親密但卻疏遠的她——安紅豆名義上的母親。
哦,不對,不是名義上的母親,而是安紅豆的親生母親。不過,對於安紅豆而言,這個母親也隻是存在名義這個表麵。從未撫養過她的女人,又有什麼資格成為她的母親;不知為何原因拋棄了她和父親的女人,又有何資格成為她的母親。
安紅豆冷眼地看著這個鬢角略微有白絲的女人,冷冷地說道:“你來幹什麼?”安紅豆特意的強調了“你”這個字,在她看來,他那個所謂的母親隻配用“你”而不是“您”這個字。
許昕慧大抵也看出了安紅豆的敵意,也隻得無奈的說道:“我和他畢竟做過夫妻,我想來送他最後一程。”
“嗬,夫妻,許昕慧,你還好意思提夫妻二字,當年,你拋棄我和他時,你可曾想過你們是夫妻,當初,你在我和千貝貝之間做抉擇時,你可曾有想過你們是夫妻,我是你的女兒呢?”聽到許昕慧提到“夫妻”二字,安紅豆內心一直隱藏的不滿在這一刻徹底爆發。
“紅豆,我知道你恨我,我也知道當年我不該拋棄你。可是,不管怎麼說,你現在隻有我一個親人了。”
“許昕慧,你太看得起你自己,我為什要恨你,恨一個的前提是愛過這個人。我從未愛過你,有為什麼要恨呢?我隻是替我父親感到不值,他的一輩子就在思念你這種女人中度過。”說不恨,安紅豆自己知道那是她騙許昕慧的,怎麼可能不恨呢,安紅豆不是聖母,原諒不了她這個所謂為的母親。
許昕慧知道,自己與紅豆之間的隔閡不是簡單的三言兩語就可以化解的。對於紅豆的冷嘲熱諷,許昕慧並不在意,畢竟,是她對不起紅豆在先。隻是,她想到了蘇曙那孩子,那個紅豆最愛的男孩子。
“紅豆啊,既然回來了,就去看看蘇曙吧,他……”許昕慧似乎想要提及什麼,但又止住了。
蘇曙,這個印在安紅豆心尖上的名字。
聽到許昕慧提及蘇曙的名字,安紅豆一如從前條件反射性的震了震,說道:“我和蘇曙之間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這大忙人操心。”
蘇曙啊,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是存在我心中的傷口處啊。想要愈合我心中的傷口,就要學會忘記你的存在。可是,蘇曙啊,我寧願傷口不愈合,一直疼痛,也不要學會忘記你。
安紅豆的思緒被蘇曙牽引著,也不知許昕慧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遠處的天邊,太陽開始緩緩下沉,落日的餘暉灑在父親的墓碑上,把父親那張照片襯托得格外慈祥。
“爸爸,你愛了那個女人那麼多年,值得嗎?”看著父親的照片,安紅豆彎下腰來,坐到父親的墓旁,如同父親在世一般,同他訴說著自己的心裏話。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爸爸,你在為我取這個名字的時候,是不是對那個女人充滿了思念之情呢?”安紅豆想到自己名字的來曆,心中的酸楚感又徒增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