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要管它是什麼地方,你看,小子頭頂那兩片黑雲,是冥王左右兩護法,閻王此次不惜動用他們二人,可見必是要一舉滅了無痕,所以,唯有讓他們親眼看到無痕踏入無根之洋,他們就再不能找麻煩,起猜疑。”
“這是……為什麼。”月老關心無痕,不顧身份,插嘴問道。
菩提老祖並未介意,開口解釋“因為那無根之洋,正處三界唯一的混合交界點,自古便是一片死地,從沒有任何生靈可以在其中生存,隻要入了那水,就隻有死路一條,所以,玉帝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你看,那兩個老家夥已經離開了。”
“無痕……”月老激動的撲到水晶球旁邊,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將踏入水中的無痕拉出來,但手穿過水晶球,卻什麼也沒觸到。恍然一驚,才想起這隻是一個時光追索術顯出的幻像而已。
眼看無痕與那凡女整個沒入水中,一向平靜無波的心一下痛成一團,那可是他傾注了全部心血的弟子啊!
隻有玉帝留意到,菩提老祖離去時,嘴角掛了一絲淡淡笑意。
漆黑死寂的無根之洋,無痕抱著雪嫵平靜的走在水中央,他已不知下沉了多久,卻始終不能見底,神智混沌中,他隻想找一處絕地。
眼前這片水沒有一根水草,也沒有一尾魚,甚至連一粒沙都看不到,麻木的心逐漸恢複了平靜,就這樣吧,反倒不會再有生離死別,她將永遠留在他身邊。
情緒平靜下來,他抱著雪嫵盤膝在水中坐下,隨波逐流,順其自然,臉貼著雪嫵冰涼的臉頰,記憶一幕一幕浮上腦海,從煙雨樓,到天沌山穀,再到一望無際的大草原,想著她對自己的癡情,想著與她完美交融,隻覺他慢慢也變得象這死水一般沒了生機。
不知何年何月,無根之洋有了微微波動,那是千百年才會有的一次微小波動,因波動水中央旋起一道水渦,一圈一圈旋下去,漸漸帶出一股吸水。
無痕抱著沒有任何屍化跡相的雪嫵隨著吸水一點點向下陷去,越陷吸水越大,無痕雖有感覺卻並不反抗,任由那吸力壓榨自己的身體,隻是緊緊將雪嫵護在胸口不受擠壓。
當他感覺到骨頭都要被榨碎之際,突然猛感渾身一鬆,隨著一股衝力,眼前嘩然一亮。
眼前一幕令他大腦有些難以反映,明明是在黑暗的水中央,怎會一下到了這百花齊放,鳥語花香之處呢?
軟軟的草地上一隻長著毛茸茸尾巴的小鬆鼠跑到他眼前,瞪著大眼與他對視,沒有一絲畏懼,無痕單手抱住雪嫵,試探地衝它伸出左手,它一下跳上他掌心,還在上麵單腳跳了幾下自創的憋角舞蹈,無痕嘴角抖了幾下,扯出一抹慘笑,莫非這就是所謂的三界之外的另一界?
隻是雪嫵已死,就是到了這兒,他又有什麼生趣?
“咳……”一聲弱到象蚊子飛過的輕咳,象一聲驚雷炸開無痕的心髒。
他不敢置信的垂下視線,眼見雪嫵正費力的挑開眼睫,那突如其來的喜悅幾乎膨脹了他全身每一根神經,他發狂地吻上那幹涸的唇,直至她在他的吻下窒息,他才將頭埋進她嬌柔的胸口,聽著那重新響起的心跳,屬於凡人的眼淚瞬間打濕了雪嫵的衣襟。
“我……沒死。”
“沒……以後也不會……我要跟你生很多很多孩子,還要跟你活到很久很久……”
“唔……等一下,小鬆鼠看著呢……”隨著一聲嬌喘,衣服落了一地。
五百年後,無塵與挽月相逢在姻緣宮的悔過崖,四目相對,都有恍然一世的感覺。
挽月撫著那塊光潔的石壁,低聲輕歎“無痕師兄真的那樣死了嗎。”
無塵狡狹的眨了一下眼“也或許到了三界之外的另一界了呢。”
“如果真是那樣,他們會活多久呢。”挽月露出一絲向往。
“那倒不清楚,我隻知道,通過那道死亡之穴,他們就再不會有人神之分,至少會同生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