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的雨,來的快也去得快。暴雨才剛剛過去,又恢複了烈日高照,隻在空氣中還殘存著一絲曾經的涼意。
到了田台鄉,許三春讓騾車直接趕到了許家門口停下,車把式幫她搬著車上的東西。米、麵、油,還有一些零嘴她都暫時留在了車上,跟車把式好,就在這門口一旁等她。
“有人在嗎?”
許三春提著盒子,叩響了院門。
不過月餘功夫,這裏和她離開時發生了極大的變化。原本幹淨整潔的院門,門楣上方結了一個蜘蛛網,台階縫隙中生出了雜草。
一看,便是主人無心打理這座宅院所致。
“有人在嗎?”許三春再次叩門,指關節處沾染了門上積的灰塵。
過了許久,裏麵才傳來一個怯怯的聲音,“誰啊?”
“是我,許三春。”
裏麵明顯愣了一下,過了片刻才把門打開,探出一個頭來。開門的是許光宗,他的臉瘦了好大一圈,原先的圓臉變得尖尖的,臉色發黃,眼神更是驚惶。
“那個……三春表姐您回來了?”許光宗囁喏著叫她。
許三春點點頭,把手裏的盒子都交給他,“買了一些零嘴茶葉,你拿去嚐個新鮮。”
著,她便舉步往裏麵走去。
“不,不!”許光宗伸手攔著她,不讓她繼續朝裏走。
“怎麼了?舅母在家嗎?”
許光宗越發慌亂,眼神不住四處亂瞟。正在此時,許佑從他的房間裏跑出來,頭發亂糟糟的一臉傻笑,連衣服都沒有穿好。在褲腿上,有著可疑的汙漬。
這是怎麼回事?
許三春知道許佑傻了,但有汪氏在,怎麼會讓自己兒子變成這個樣子。
她推開許光宗,徑直往主屋走去。
還沒推門,許三春就聞到一股惡臭,聞之惡心欲嘔。這味道,比豬圈更要難聞百倍。
她捂住口鼻踹開了門,裏麵汙濁的空氣得到釋放,撲麵而來。許三春連忙後退了幾步,大口呼吸了新鮮空氣,才屏住氣進了門。
一具不知道死了多久的屍體,臉朝下伏在地上。看身上的裝束和身形,應是汪氏無疑。在她身邊,有蒼蠅圍著嗡嗡叫著,脖頸處的傷口有蛆蟲在蠕動。
許三春萬萬沒想到,竟然看到這樣的景象。腸胃好一陣翻江倒海,忙退出去閉目平息著呼吸,才生生忍住沒有吐出來。
許光宗退得更遠,都退到了門邊,兩手死死地抓住了院門。
許佑蹲在樹下用樹枝掏著螞蟻窩,正看得津津有味。
“許光宗,”許三春把他拎到跟前,質問道:“這是怎麼回事?舅母怎麼會死,舅舅呢?”
許光宗害怕得麵色煞白,在許三春的不住逼問下才道出了真相。
原來,就在幾日前,家裏又爆發了一次大的爭吵。這次爭執,比以往都要厲害。許光宗不敢出門,隻盼著快些過去。
當爭吵聲停下來之後,他聽見許金水摔門而去的聲音。他追著出門,隻看見他爹背著個大包袱走得飛快。他連聲叫爹,許金水也沒有理睬於他,頭也不回地消失在他視線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