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鈺看院子裏都是人,就拉了一把雲裳,“咱們從側門走進去。”
“為什麼要走側門啊?”雲裳不解。
雲鈺羞了下,指了指自己臉上那一塊紅色的胭脂膏子的痕跡,說道,“你看看我這樣,進去還不得被爹罵死。”
雲裳揣著手咯咯的發笑,“是了是了,要不然父親定然是要認為你到了什麼不該去的地方。”
雲鈺瞧了瞧擠眉弄眼的雲裳,拿扇子敲了她一下,“小丫頭,這麼不正經。”雲裳吐了吐舌頭,和他從側門進去,途徑一棵晚香玉的時候,雲鈺叫住了她,順手采下了一朵似開不開的晚香玉,斜插在她的發鬢,又利索的除下她頭上的那朵絹花,丟在一邊。
雲裳伸手摸了摸那朵花,感覺到花瓣細膩的紋路,心裏也歡喜,“四哥你這麼會哄女孩子開心,以後四嫂就有了福氣了。”
前廳裏已經坐滿了人,下人們忙著張羅茶水,點心,瓜子,甜果,院子裏的戲台子上站了個窈窕身形的女子,雲裳離得遠,看不真切她的麵容,不過從她的一舉一動也能感覺的出來這姑娘定然是個漂亮的女子。她正踮著腳往前頭看,就聽見二夫人的聲音遙遙的傳來,“雲裳,過來坐這裏。”
雲裳還在猶豫,雲鈺推了她一把,“去吧。”雲裳默默走了過去,二夫人見到她先是一愣,隨後指著一處挨著雲霓的位置,對她笑道,“這裏位置好,台子上的戲聽得清楚。”
雲裳笑了下,自己坐了過去。
台上的女子果然麵目清晰了許多,果然麵目姣好。
先是唱了一段《五女拜壽》,又唱了《麻姑獻桃》。都是喜氣盈門的曲子,雲裳在底下聽見鑼鼓陣陣,人人歡言,心裏反倒沉了幾分。偷眼來打量這偌大的相府,雖然樓鐸勵誌節儉,但奈何這府邸實在是氣派寬敞,即便並無甚奢華擺設,也顯出主人的顯赫身份來。
這樣一座大廈,卻不知是不是也終將難以避免強盛入衰,最後大廈忽傾的厄運。
她這樣一想,心裏就更加沉靜,臉上也沒有了剛才的喜氣。
“麵對菱花猛一驚,突見白發鬢角生,玉容消瘦唇退色,想不到我病榻一臥失青春。菱花鏡啊菱花鏡,我與你從小相依到如今,我與你同嚐人間酸苦酒,我與你共識俗子冷酷心。”台上花旦此時竟是清唱,蘭花指掠過鬢邊,眼波往台下一掃。雲裳再下首坐著,猛地抬頭,聽這曲子哀怨以及,哪裏是適合這大喜的日子所唱?
她這一驚的空當,已經有人先問了出口,樓鐸橫了下眉,看向二夫人,二夫人忙起身說道,“今日是雲良和雲崢的生辰,也是大姐回府之後第一次的宴席,所以妾身就替姐姐點了這出她最喜歡的曲子。”
樓鐸點了點頭,似是默許了她的這種做法,這曲子的架鼓一響,台底下的客人們就安靜了不少,隻聽那戲子咿咿呀呀的唱著,“你盡知我思念夢霞病轉沉。你不該照得芳兒失風韻,照得芳兒減精神。”
雲裳聽著隻覺得這曲子實在是唱出了一個女子韶華已老的所有悲怨,心有所感,眼圈也漸漸有些發紅。
“呸呸呸。”雲霓在旁邊毫不客氣的吐了幾口唾沫,雲裳不由自主的看過去,她倆挨得很近,她這麼大的動靜,就算是雲裳有心不理她也是不可能的了。
雲霓再啐了一口,將瓜子皮兒吐了滿桌,“娘也真是的,為個死鬼,還要來攪亂大家的好興致。雲裳啊,你聽聽她這都唱的是什麼詞兒。”
她這聲音不大,可也不算小,周圍做的近的幾桌女眷已經看了過來,這嫡庶有別,從來都沒個消停,她們今天也算是開了眼,能看上一場活的鬧壽宴了。
雲裳本不願和她爭執,隨口一答,“二夫人也說了,這是母親生前喜歡的曲子。”
雲霓滿臉的不在乎,揮了揮手,“快算了吧,她喜歡,她現在能聽的見?”
雲裳眯了眯眼睛,一雙儂麗的眼眸回轉過來,望向她,那一眼竟看的雲霓渾身打了一個冷戰。
“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