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裳瞧著他們的模樣,倒覺得幾分好笑,她從前對社稷無功,爬到一個文諫的位置,他們看她不起,可現在她已經對社稷有了建樹,他們還是看她不起,這些人,真真是有些意思。
亭奴遙遙的看見一頂桃紅色的轎子,便知道是她來了,從台階上三步並作兩步走來,“公主,今日好興致,竟然來上朝了。”
雲裳謙遜的一笑,回了禮,“此時正是為君王分憂的時節,我再貪玩卻也不敢耽誤正事。”
近旁立時有兩個官員過來捧場,不住的點頭稱讚,“公主殿下為國操勞,真是我等表率。”
雲裳同他們說了一陣,亭奴與她並肩,放慢了腳步,“公主,您今日不該來上朝的。”雲裳看他擔憂的眼色,愣了一愣,笑了起來,“我為何不能上朝?”
亭奴皺了下眉毛,擰成一個川子,“非是公主不能上朝,而是今日上朝,的確不妥。”他隨手一指周圍不遠處的幾個官員,那幾個人雲裳瞧著甚是眼生,估計不是到過自己府上來簽字畫押的那些官員,正神色不善的看著自己和亭奴這邊。
亭奴壓了壓聲音繼續說道,“公主恐怕還有所不知,這幾個人正聯絡了清流當中的幾個,準備聯名上書,控訴公主呢?”
“控訴我?”雲裳有點驚訝,“我並不認得他們呐。”
“公主不認得他們也是正常,這些人都是馮平樟和曹太傅的門下。”
一句話,讓雲裳明白的不能再明白了。
她四天前的早晨,抄了曹雷春的家,又帶人堂而皇之的威脅了馮磊,這可謂是將曹馮兩家得罪了個徹徹底底。
聽亭奴這麼一說,雲裳頓時明白了過來,這些人都是曹馮兩家養的,到了關鍵時刻,都是要護主的。
這也算得上是人之常情。
她輕輕一笑,一捏亭奴的手臂,報以一個感謝的微笑,“多謝你告訴我這些,我會加仔細的。”
亭奴點了點頭,她一向都做的很好。
上朝之時,鳳紫泯一眼便看見了站在隊列當中的她。今日的雲裳看起來似乎有些許的不同,眼中閃著的光暈是他未曾見過的疏狂之態。
鳳紫泯心中有疑,麵上不動聲色,剛開始不過是議了幾件國事,聽了聽邊關的情報,一切都很是正常,就在雲裳站的都要發困的時候……“陛下,臣有本要奏。”
來了。
雲裳乜斜著眼睛,朝說話的聲音之處看了過去,卻是剛剛亭奴指點過自己看的那幾個人當中的一個。
“魏大人,何事上奏?”鳳紫泯正接過亭奴遞來的茶盞,細細的一隻小茶盞裏盛著清香撲鼻的茶湯。
“臣要彈劾一位官員。”魏大人也是個說話不會拐彎的人,直剌剌的說了出來,鳳紫泯也不介意,看來他平日裏素來如此說話。
“哪位官員?”他隨口問。
“正是前丞相樓鐸之女,現任的文諫官,樓雲裳。”
鳳紫泯手中的茶杯一沉,亭奴手疾眼快,沒讓茶杯落地。
她?
他細細的眉眼垂過,看向那個被控訴的人,而她,正一本正經的聽著對方的下文,隻是眼中有藏也藏不住的戲謔。
看她這個表情,鳳紫泯也放了下心,看起來,樓雲裳是有備而來。
魏大人不明就裏,仍舊執著的彈劾樓雲裳,徐徐的說道,“陛下,樓雲裳大人自為官以來,倦怠朝政,疏懶正事,文諫官的本職便是要時時刻刻督促陛下,修正草案,訂正典籍,而樓大人的作為,臣下等實在不敢苟同。故而,臣啟陛下,罷免樓雲裳的官職。”
鳳紫泯眯了眯眼,一張臉瞬間冷如秋霜。
魏大人不知死活的繼續說,“臣下等對於此等害群之馬,實在不屑與之同朝為官。”
“樓愛卿,你有何話說麼?”鳳紫泯知道自己這個時候說話,並不能方便雲裳辯解,這種時候還是讓她自己來處理比較妥當。
雲裳饒有興致的從隊列之中踱步而出,徐徐來到正在侃侃而談的魏大人的跟前,繞著他走了兩圈,笑了。
魏大人有一絲慌亂,厭惡的看著她道,“你笑什麼?”
“這話說的可笑,我想笑,自然就笑了,還需要告訴你為什麼麼?”雲裳勾了勾唇,這種邪肆又張揚的笑法,讓人心寒。
她的手指點了點他的胸口,“倦怠朝政什麼的,一會兒我再同你辯辯,不過,眼下,魏大人你拖欠的銀子,正好先還了吧,也讓我這個害群之馬看看什麼才是清官的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