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孩子及時馮少綰。
傳說之中樓雲裳的娘家一個遠親。
因為這個馮少爺實在是個靦腆的主兒,故而下人們對他都不怎麼熟悉。所以今天晚上這個喜慶的場麵當中,少了他,大家也愣是沒發現。
雲裳先是到了廚房,讓守著灶台的廚娘也到前頭去跟著熱鬧,自己在廚房裏溜達一圈,看見案板上還放著包好的餃子,想了想便取了過來一股腦兒倒了進鍋裏,煮熟撈出來一碟,把它放到食盒裏,又溫了一壺酒,裝了兩隻酒杯,朝著西跨院走去。
和外頭的熱鬧比起來,這西跨院裏頭就是兩個字,“冷清”。
西苑裏的樹她還沒來得及翻新重新種下,所以並非是白梅,而是原先主人留下的鬆柏,鬆柏這東西雖然是四季常綠,但是如果一樣物件一年四季都分不出點變化來的話,看的也實在是太讓人難受。
她也沒扣門扉,直接推開臥室的門,走了進去,邊說著,“少綰堂弟,過年好呀。”
屋子裏的馮少綰一驚,呆呆的轉過頭來看著這個手裏提著偌大食盒的少女,她今晚上飲了酒,臉色酡紅的像是有一天的彩霞鋪在了她的臉上。
馮少綰放下手裏的書,站了起來,低著頭,不說話。
雲裳也絲毫不介意,誰也不會和一個剛剛失去了親人的孩子較真,何況她本身也不是個計較這些的人。
將食盒裏的餃子端了上來,燙的她慌忙將手放到耳垂上,“哎喲喲,燙燙燙!”
馮少綰上前一步,看向她的手,果然指肚上都燙紅了一片。他皺了皺眉,回到屋裏頭取出一罐藥膏來,給雲裳塗抹上。雲裳好奇的放到鼻子底下聞了聞,“這是燙傷膏麼?你這裏怎麼會有這個?”
馮少綰想到什麼似的臉色有些難看,低著頭說,“我前兩日被蠟燭傷了手腕……”
“嚴不嚴重?”雲裳一把抓起他放在桌上的手,“是哪隻啊?燙傷弄不好,會有疤痕的。”馮少綰有些驚呆,任由她翻撿著自己的雙手,他那隻沒有知覺的左手被她捧在手裏,好像是在看著一件珍寶,他猛然抽回自己的手,扭過頭不敢看她。
雲裳愣了一下,歎了口氣,起身將藥膏罐子收好,擺上兩幅酒杯,滿上酒水,“今晚上外頭那麼熱鬧,你不出去也就算了,可是這餃子也該吃一吃吧?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給別人煮餃子。”
她說的隨意,可聽在馮少綰的耳中卻如同驚雷,這餃子……居然是她親手煮的?不由得驚疑的抬頭看她,雲裳沒有察覺,自顧自的往下說,“雖然有的給煮破了,但是其他的都很好,也很整齊,我也嚐了一個,恩,味道不錯呢。”
燭光之下的這個女子有著介於成熟女子和清純少女之間的神韻,偏偏是這樣一張清媚的臉孔,卻絲毫不讓人覺得矯揉造作,隻有一件薄薄的貂絨小衫罩在衣服的外頭,想來是在廚房裏煮餃子的時候太熱的緣故。
馮少綰沒有說話,默默的走到火籠旁邊,往裏頭加了一把煤塊。
雲裳已經將桌上的碗筷都擺好,招呼他過來,“我今晚上酒是喝了不少,卻還沒有吃東西,你有沒有興趣,陪我吃一點?”她遞過來一幅筷子,笑眯眯的看著他。
任是誰對著這樣的一張清澈無害的笑臉都不能拒絕,馮少綰也不例外,他默然的接過了她的筷子,低低的道,“謝公主。”
“啊,不客氣,不客氣,吃吧。”她看著他將一顆餃子吃完,才狡猾的笑了起來,“少綰堂弟,我這個餃子可不是白吃的喲。”
馮少綰一僵,不解的看著她。
對視了一盞茶的光景,他眼中剛剛凝聚起來的神采逐漸的冷卻下去,恢複到之前的死寂,默默的放下筷子,聲音是視死如歸的平靜,“公主想要我怎樣?”
她是個色中惡魔,他幾乎剛剛那一瞬間就要把這件事忘得精光,他如今……吃在這兒,喝在這兒,住在這兒,和做她的麵首男寵有什麼差別?
雲裳知道他想錯了,也不願意解釋更多,往椅子背上一靠。懶懶的說,“我今天晚上被人行刺了。”
馮少綰不敢置信的抬頭看她,怎麼可能會有人在被行刺之後還能那麼開心的和大家過節?
看出他眼中的不信,雲裳無奈的聳了聳肩,“不然怎樣?難道我對那些人要抱怨一頓,說我今天如何的凶險,如何的死中得活逃過一劫?如果我真的這樣做了的話,除了讓這件事鬧得眾人皆知之外,根本沒有一點好處,他們對我很好,卻在這些事情上,根本幫不到我分毫。”她說著說著,話鋒一轉,用誠懇的目光看著他,“少綰,我很希望能有一天,如果我再遇到這樣的事情的時候,你,能是讓我傾訴的對象,換言之,我眼下有一些不太想讓別人知道的事情想要找你來幫忙做,你願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