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準……再見了。
雲裳的淚流了出來,融入水中。誰說的她能放開?直到現在,她才明白,她不想,不想和他們說再見……
冰冷的唇有了溫熱的觸感,舌尖挑開雲裳的貝齒,氧氣傳送進她的胸腔,伴著晶瑩的水泡,感覺被人緊而溫柔的擁抱著,雲裳偎近他,感受著他的心跳,是雲裳最愛的那一種頻率,意識消失前,雲裳忽然微笑了起來。
這懷抱……才讓她安心。
“爺,夫人被困在水底了!”
“廢物……”
“快遞把刀給那小子,將蓮花砍斷!”
“爺,要不用鑰匙……啊,爺,你不能下去!”
身子被舉出水麵,耳旁是嘈雜的人聲,有人在用力擠壓著雲裳的胸腔,捏住雲裳的鼻子往雲裳口腔內送著氧氣,反複幾次,雲裳痛苦的吐出水,意識逐漸恢複,隻是眼皮沉重如鐵,是他,一定是他,這種急救方法雲裳隻教過他,心中突覺輕鬆起來,他來了,來救自己了。
“賤人!”
“爺……”
“來人,把她關進地牢,將七十二種刑罰用遍了,才準她死!”
“爺,你當真這麼狠心?我跟了你十五年哪!”
“滾,快把她拖走!”
十五年……段南羽,你真狠,等你發現我的背叛時,又會怎樣對我呢?
“夫人!”如意抬起頭驚喜地看著雲裳,兩隻大眼睛哭得紅腫,讓人忍不住憐惜起來。
“傻丫頭,哭什麼?”雲裳虛弱地笑了笑,吃力地起身。她扶著她坐好,轉身端來一碗參湯。
“都怪如意不好,要是如意再跑快點,夫人就不會受這麼多苦了,要不是……要不是那個新來的園丁,夫人就……就……”她說著,說著又哭了起來,雲裳聽了卻心中暗喜,果然是他。
“雲裳!”
雲裳尋聲望去,段南羽站在燈影之中,如意破涕笑了起來,起身行禮退下,但他還是遠遠站著,似乎猶豫著什麼。雲裳衝他莞爾一笑,清清爽爽地,漂著別樣的溫柔,徐徐伸出手。見他身體微震,隨即衝了過來,跪坐在床邊,將她的手貼上臉頰:“雲裳,對不起!”
“不是你的錯,又何需說這些!”雲裳輕輕笑了笑,看他眼光暗淡下去。
“不,你明知道都是我的錯。”他說完起身,拿起掛在雲裳床邊的金鏈,走到窗邊,反手遠遠地將它拋進湖裏,雲裳的心驀地跟著痛了一下,在他重新攬她入懷之前,雲裳不停地提醒自己,眼前的他隻是一個出色的男人,一個旗鼓相當的對手,這也壓根不是什麼愛情,隻是一場驚心動魄的戰爭……
月涼如水,冷冷的餘輝灑落一地的清寒。院外幹枯的葉莖在蕭瑟的風中哭彎了腰,憔悴的花瓣燃盡了青春的流溢華彩,唯有將所有的寂寞悲涼揉進飄有餘香的花芯,沉睡在漫漫無盡的黑夜。
“你來了!”雲裳背對著身後的黑影,緩緩俯下身子,撫摸著半枯的花朵,感覺他逐漸靠近的熱度。
又是那相思無盡的懷抱,心中卻無半絲的激動,隻因這行將朽木的身子再也無法背負那曾經的滄海誓言。
“你不該來!”
雲裳轉身,凝望著他的雙眼,今夜,片片春花在月光下夢幻般地飄散,殘紅寫滿凋零的憂傷。
“雲裳!我來晚了!”
他堅實的擁抱是對我最溫暖的慰藉,隻是,蓮準,太晚了,所有的名醫都已宣布了我死亡的日期……
“蓮準,我……不能守約了……”手指緊緊抓住胸前的衣襟,胸腹一陣劇痛,血氣上湧,盡管雲裳極力克製,但嘴角還是沿下一道血痕。
“段南羽到底對你做了什麼?我要殺了他!”他的眼神陰冷而狂暴,雲裳抓住他的手,無奈地搖頭。
“不……不是他,我是被人下盅了!”
“誰?”他將雲裳抱進屋裏,痛苦地坐在床沿看她。
雲裳搖著頭,伸手摸著他的胡須:“你快走,這幾天夜裏會有侍女過來,不要讓段南羽看到,他不會放過你的!”
“不!雲裳,我帶你出去!”他說著就要抱起雲裳,卻被她推開。
“我不能走,這裏守衛甚嚴,你帶著我是逃不掉的!”
“雲裳!就算是死又如何,能和你在一起,足夠了!”
蓮準的臉壓抑而溫柔,雲裳按耐著心中波濤洶湧的情緒,眼前閃過的景,耳邊掠過的風,唇邊印過的熏香,回憶著,心在慢慢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