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柳長嶺罵老貨的伍和貴,正從村尾一路走到了村頭。
伍和貴比四年前,頭發白了些,身子也佝僂著,此刻,他滿眼的精光,一路走來,碰上認識不認識的村裏人,他都笑嗬嗬地,時不時地跟人家說一句:“等我兒立文回來,就叫他請你們來家吃飯,咱們也好好聊聊。”
大江跟在伍和貴身後,滿肚子疑惑,雖有心阻止伍和貴和別人打招呼,說些有用沒用的話,可每每他有那個想法時,這伍和貴老頭子就又轉移了地方,興衝衝地告別了村裏人,又往村頭走了。
“大江啊,這就是我兒立文幫他生父開的吃食店吧?”
站在吳和邦的小吃店門前,伍和貴眯著眼,看著古樸幹淨的店門,心裏不知在想些什麼。
“啊?這店是吳家老爺子開的。”大江到伍家當差的晚,還真不知道這小吃店是誰幫著開的,他隻知道這家店的主人是吳家的那位老爺子。
伍和貴“嗬嗬”笑了兩聲,背著手,往小吃店的店門就去了。
二嬸婆正拉著崔氏在說伍和貴一家子突然來大吳村找伍立文的事。
“……噯,三兒他娘,你倒是跟我說說啊,這三兒他爹娘咋悄沒聲息地就來了,三兒從來沒提他們,我們可都以為他們都沒了,三兒他們一家子才回來的。咋地,這三兒他爹娘是做了啥事,三兒才跑來找你們這親生父母訴委屈來了?我說啊,生恩沒有養恩大,三兒他爹娘一來,這潑天的富貴可就成他們的了……”。
崔氏被二嬸婆說的早就沒了主意,天知道,她知道伍和貴和鄒氏來找三兒子伍立文時,她的心裏有多害怕,她盼了想了二十年的兒子,還沒和和樂樂的相處幾年,就又要被人給帶走了。
“喲,這是三嫂子吧?兄弟我是和貴啊!三嫂,三哥呢?我從我兒立文家出來轉轉,走到這裏得知這是和邦三哥做事的店鋪,我進來瞧瞧。”伍和貴笑嗬嗬地,看著崔氏因為見到自己時那驚訝的一張臉。
二嬸婆回過頭,打量了伍和貴兩眼,這頭崔氏根本沒聽清伍和貴說了些啥,還處在見到伍和貴的驚訝之中,二嬸婆兩眼一亮,扭過身,幾下裏奔到伍和貴的麵前。
“哎喲喂,這是和貴兄弟呀!這麼多年沒見,你還這麼硬朗呢?一點都沒變。”
伍和貴用袖子遮了下臉,疑惑地看著這個一說話噴了不少口水的老婦人,遲疑了一會兒後,才瞪大了眼睛,道:“哎喲,你是二嫂吧?瞧你這樣子,也一點沒變,還是那麼爽利。兄弟我可是老了,瞧瞧,這頭發白了,背也直不起來了,一身的毛病。哎,兄弟養大了十個娃呢,生生把身子給熬壞了。”
“哎喲,和貴兄弟這說的,你十個娃,一個都沒夭折都養大了,這就是你的福氣和本事啊!”二嬸婆誇張地手舞足蹈地說著。
伍和貴一張老臉笑眯了眼,瞥了眼正往這邊過來的老頭,咳了兩聲,背著手挺了挺胸膛,說道:“嗯,孩子們養大了,該是他們報答父母恩的時候了,我和老婆子也老的動不了了,該是享兒女的清福了。這不,知道立文出息了,掙了家業在這裏落了戶,又考上了秀才,為我伍家光宗耀祖了。我和老婆子就過來了,享享立文給我們的福,再幫著立文帶帶幾個孫子,他也好專心考個功名回來,做了官,也能一心為百姓謀福,有我們老兩口子在,他也不必擔心家裏頭沒個人操持著。還有我那四個小小子,也該跟在立文身邊,和他們大哥多學習學習,回頭不說考個功名,也能幫著他大哥跑個腿做做事也成啊!”
吳和邦心裏一沉,走了過來,咧著嘴衝伍和貴笑了笑,“昨兒就聽人說,和貴兄弟你們來了村裏,本想著今天去立文家瞧瞧,沒想到倒叫兄弟你先上門來了。來,別站著說話,嗯!這裏人多,要不,和貴兄弟跟我到家去,叫你嫂子給你整幾個菜,咱們兄弟這麼多年沒見了,今兒個可得好好喝兩杯,說說話。”
崔氏這會兒才能插上話,忙說:“是啊,是啊,還是家去,我給你們做飯去,你們好好嘮嘮。他二嫂啊,我這會兒要家去做飯了,你沒事就回家吧,改天我得閑了再和你嘮嗑啊!”
“哎喲,我家裏沒事,立木、立林、誌希還有誌望他們都在作坊裏吃飯呢,要不,我還是給你幫忙去,再說了,我和和貴兄弟也有十幾二十年沒見了,回頭坐飯桌上,也和和貴兄弟嘮嘮,聽聽和貴兄弟說說他是怎麼養出立文這麼出息的孩子的,還有如花,和貴兄弟,你這孫女現如今可是三品的鄉君呢,縣令、知府大人見了都要給如花行禮問安的,我們這些當長輩的,見了她,也得磕頭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