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的時候,學校還沒有開始安排晚自習。直到第二天早上我才見到李渭然。他比我想象的好得多,我仔細看了他好幾眼,身上一點傷也沒有。原本還以為他那個嚴厲的老爹回家會爆揍他一頓。現在看來,估計我和我媽一消失,他和他老子就和好如初了。都說當官的喜歡做表麵文章,現在看起來果然不錯。

我把書攤開在桌麵上,頁麵皺得厲害,明明已經用清水衝過了,卻還可以聞到宮保雞丁的味道。想到這裏,我的胸口不自覺的開始癢,這是過敏的前兆。

從醫學上講,過敏是有機體對某些藥物和外界刺激感受性不正常增高的現象。所以,即使沒有碰到過敏原,通過聯想過敏也是可行的。正當我的過敏趨勢有所緩解的時候,忽然被李渭然一把按在書桌上。粗糙的紙麵劃在臉上的感覺,就像是頭發蹭到過敏引起的紅疹,有點癢有點疼。說的有點惡心了,言歸正傳。

我艱難的扭過頭,發現壓著自己的並不是李渭然,而是我們班另一個體育生王天一,以前就常常見到他和李渭然在一起,他們家似乎也很本事,但是名氣比不上李渭然。果然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和畜生在一起的隻能是畜生。王天一的手心的繭子比李渭然要重,力氣並沒有他李渭然大。但是對付我足夠用了。我用手拖著自己的脖子,這個角度很容易扭到。

“你還真有本事。”李渭然看著我,他那樣高高在上,睫毛蓋下來擋住一半的眼睛。

“你要幹什麼。”我盡力讓自己看起來鎮定些。教室裏的人已經不少了,王天一貼著我的書桌站著,高大得身影將我們隔離開。他的背怎麼會這麼寬。

“我爸竟然讓我以後不準欺負你。”李渭然湊過來,伸出手在我的臉上輕輕拍打,近得我可以看清他下巴上新長出來的小胡子。其實這個時候我很想一腳踹出去,就像昨天他爸踹他一樣,但是我不敢,被打擊報複的那個人總是我。我得到的教訓已經足夠了。“這可是他頭一次和我凶,竟然是為了你!”

我在李渭然眼中看到了憤怒和嫉妒,他現在的樣子就像是個爭寵的孩子。心態和行為都幼稚的可怕。我是真的怕他,因為我實在是不知道以這貨的智商知不知道把人打殘或者打死是會判刑的。

“我答應我爸不動你,不代表別人不可以動你。你最好老實點。”李渭然說完這句話的時候,王天一在我的頭上用力一推。臉上蓬鬆的書頁起了很好的緩衝作用,並不怎麼疼。我爬起來理了理自己的頭發。

兩個作業本扔到我麵前。是學校裏發的作業本,那會剛剛流行黃色的紙頁,據說是可以保護視力。但是我的視力還是不知不覺的掉下去了,而李渭然卻一直保持了5.0的視力。我想這一定是因為高中的作業都是我給他寫的。

“給我寫完了,還有王天一的。別把字寫的一樣。要是被老師發現,你給我等著。”祖宗瞪著眼睛威脅我。李渭然的眼睛不大,比較長,瞪人的時候沒有什麼威懾力,不過我隻要看到他搭在我桌麵上的半個胳膊就老實了。肌肉的紋理鮮明,和他比起來我就像是被上帝做壞了的半成品。

“可是我不知道你寫字什麼樣啊。”我小聲的問了一句,盡量把握好語氣讓這句話聽起來像是誠懇的詢問而不是反駁。

“你自己看著辦吧。”李渭然隨口應了一句,沒有看我,繼續去玩他的GBA,王天一倒是在本子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隻是這3個字不是一般的難看。我肯定我用左手都比他強。

讓我自己看著辦,我隻好就看著辦了。從小學五年級以後我寫的字就沒變過,橫平豎直,方方正正,都不帶拐彎的。這樣寫字看著很整齊,語文老師會給高分,不過我卻學不會寫連筆字。一直都學不會,習慣了把字寫成長方形。很多年後,藥房的小護士和我說,葉大夫你寫的處方是最好看的,看你的處方都不用腦子。我想她這應該不是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