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的臉上的傷完全長好,已經是一個月後了。寒假將至,原本以為放了寒假我就可以安枕無憂了,可惜我高估了自己的運氣。李渭然要了我家的地址和電話,這孫子真是陰魂不散。我和鍾寒也互相留了聯係方式,隻是留了而已,我等了一個假期,他沒有給我打任何一個電話。
剛放假沒兩天,李渭然就找來了。我爸接起電話,他喊了聲我的名字,一臉詫異的看著我。我們家電話常響,不過都是找葉大夫或者舒護士長的。找葉琛的幾乎沒有,我爸看著我一步一步走過來,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他剛剛做過手術恢複的病人。他大概也疑惑一直人緣差的要死的我什麼時候會有要好的朋友。
我拿起電話,對麵立刻傳來李渭然的聲音。原本我都想好了一通推脫的借口,可是拿起電話的時候,這孫子就說了兩個字,出來。然後話筒裏就傳來了一陣忙音。我看了看來電顯示,竟然是手機號,那時有手機的人還很少,大多數人用的還是BB機。
看著電話機灰色的顯示屏發了會呆,我套了件羽絨服就準備出門,這還是反季打折的時候買的,我媽特喜歡在打折的時候買衣服,尤其是給我和我爹買衣服。黑色的羽絨服蓬起來,我把帽子扣在頭上,縮著脖子出去了。北京的冬天很冷。這幾天一直沒有下雪,幹冷幹冷的天氣讓人特別不舒服。我從樓道裏鑽出來,呼吸出白色的哈氣。
李渭然隻是說讓我出來,卻沒說清楚哪裏,我走到1樓才想起來。難道讓我去學校?我低著頭往前走,想著要不要先去學校看看。忽然耳畔響起汽車的鳴笛聲。
我回過頭,發現我家樓下的空地上,正停著一輛黑色的轎車,車牌還是白的。李渭然打開車門走了出來,他穿著黑色的風衣,衣擺被風吹亂,一個手搭載車門上。站在他麵前,我忽然有種無地自容的自卑感。這是我第一次見到李渭然穿便裝,真他媽帥!我傻乎乎的站在他麵前,有些不知所措。
“你開車來的?”我問了一個特別二的問題。
“你可真醜。”他憋了我一眼說道。
“那我回去把過年的新衣服換上。”我指了指我家的玻璃。看著玉樹臨風,英氣逼人的李渭然我也覺得自己猥瑣極了。果然,出門前我應該拾掇一下,起碼把臉洗幹淨。
“哈~”李渭然忽然笑了。這不是我第一次見他笑,他總是嘲笑我,可是這次卻不是。很幹淨很單純的笑容。我又一次愣在原地,直到他一腳踢在我的小腿上,示意我上車。畜生就是畜生,就算他在某一時刻擬人化了,本質還是沒有改變。我坐在副駕駛,小心的拍掉李渭然在我褲子上印下的鞋印。
我們家一家子平民,那會兒汽車在中國還沒有普及,我們家的交通工具隻有自行車。我做過轎車的次數屈指可數。
車裏開著暖氣,我穿著羽絨服有些熱。但是我不敢脫,在陌生的環境裏我總是拘謹的厲害。我雙手半握搭載膝蓋上,抬著頭看這馬路上的車水馬龍。天已經開始暗下來,不知道李渭然要帶我去哪。我摸了摸口袋,裏麵有3塊錢零錢,不知道夠不夠我倒車的。
“你很熱麼?”李渭然忽然開口了,他開車的手法似乎很嫻熟,轉過頭和我聊天,絲毫不影響車速。
“哈?沒事。。。有點熱。”我老實的點了點頭,抬起手擦了擦鼻尖已經滲出來的汗水。
“熱就把衣服脫了。”李渭然指了指後座,示意我把羽絨服扔過去。“你看你那德行,我開車帶姑娘,她們都沒你這麼拘謹。”
我把羽絨服丟到後座上,低下頭不再說話。如果我是個姑娘我當然不會怕你,沒有哪個老爺們會和姑娘過不去。可惜我不是,所以我隻能這麼小心拘謹,這位祖宗隨便的一個打擊報複都是我受不起的。
車子停在靠近郊外的一所別墅。看樣子應該是李渭然的家,那時候房價還沒有抄起來,不過要在北京買這麼大一個別墅,也不是隨隨便便的一個家庭可以承受的。我猜測這是李渭然的家,或者隻是他家的其中的一個房子而已。
他們這些豪門和普通老百姓不一樣,我不知道對於他們來說,家的概念是什麼樣子。大概不會是像我這樣,在提到家的時候腦子裏立刻出現那間50平米的小屋子。我們一家人在那裏擠了很多年,那才是我的家,即便是後來,因為拆遷搬離那裏,每每入夢,看到的家始終是那個M院家屬樓裏50平米的小房子,有我們一家人,大家都在。
李渭然推開門,我低著頭跟在他身後。和想象中不一樣,原本以為這麼大的房子,應該會有很多仆人什麼的。屋子裏很冷清也很幹淨,沒有一個人,布置很體麵,在一樓的客廳頂上是一盞很華麗的吊燈。這樣的吊燈我隻有在酒店見過,我小心的挪開自己的位置。避免站在吊燈下麵,我知道這很安全,但是潛意識裏總是覺得它會忽然掉下來。類似於一種強迫症,我對天花板上的墜飾都莫名的畏懼,甚至是吊扇都會讓我覺得莫名的不安。這是種精神疾病,理智對待是可以消除的。不過對於我來說,也許是絕症了,我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意誌堅定並且完全理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