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兩個禮拜就要高考了,我決定自己複習,如果去學校的話,跟不上課反而會適得其反。不知道到了高考前我能恢複到什麼程度,這一個月的空白對我影響很大。李渭然抽空會來我家看我,每次來都會買些菜。總是在冰箱裏東西快空掉的時候出現,以前我媽在的時候最不喜歡李渭然來我家拿東西。他都是空著手,空著肚子來,然後打著飽嗝離開。

李渭然在我的教導下,學會了用電飯鍋。米和水的比例不好調,李渭然喜歡吃硬一點的米,但是每次做出來總是騰著水汽軟軟的米飯。因為我告訴他水和米的比例是1比1,可以略多。他很乖的照做了,每次飯做好了,他都不拔下插銷,固執的認為多燜一會,米飯就硬了。我始終沒有告訴他電飯鍋的運作原理,其實開鍋後,通電的作用隻是保溫而已。

我爸開始回醫院工作,但是每天回家都會喝酒,我攔不住他。每次我去拖他懷裏的酒瓶子,我爸都會死死的抱住,然後和我說,琛兒我難受,你就讓我喝點。我掙不過他,隻得把家裏的酒藏起來,可是我越藏他越買。我的床底下已經塞了有將近20瓶啤酒了。這些我都沒有告訴過李渭然,我不想讓他操心。他每次來的時候都是上班的點,看不到我爸。家裏已經被我整理的很幹淨,一點酒味也聞不到。他一直認為我們家正在一點點步入正軌,這樣也好,這樣他就可以安心的去做他的事情。有空的時候,來看看我就好。

每次我爸晚上喝了酒,就會在屋子裏發酒瘋摔東西。他的酒品真的很糟,他在屋子裏走來走去,自言自語,對著我媽的遺像大喊。常常會弄出很大的動靜,樓下的鄰居來找過不是一次了。這裏以前住的是M院的一個老大夫,退休以後搬回老家了,房子留給兒子和兒媳婦。我們家和他們家並不熟,他大概不知道我家裏的事,來找了幾次,我賠禮道歉,對方還是不依不饒,還鬧著要去找居委會。

昨天晚上我爸又鬧起來的時候,他找了上來,話說的很難聽。我一直忍著,剛要回嘴,從身後飛來一個水杯直直的砸到他臉上。我爸不知道什麼時候從房間裏出來了,他今天又喝了好多的酒,脖子紅的厲害,眼睛裏都是血絲。上來就要和人動手。那家鄰居個子不高,挺瘦弱的一個男人,架不住我爸一個拳頭,我費了好大勁才把他拉開。關上門,男子的叫罵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尖銳的京腔,鑽進我的耳朵。我死死的拖住我爸,把他往屋裏拽。我爸喝酒喝的舌頭都大了,濃重的酒氣噴到我臉上。

“琛兒,你放開我,放開。”我爸伸手推開我的肩膀。“那是誰,欺。。欺負人麼。看。。我。收。。拾他。以為我們家好欺負?小。。小梅不在,爸在,沒人敢欺。。。負你。”我爸說著在自己胸口拍了兩下。

我把他按到床上,我爸掙紮了一會兒就安靜下來。很快就打起了呼嚕,我拉起毛巾給他蓋好。從地上拾起來沒有打開的哪幾瓶酒。緊緊的關上門,門外的叫罵聲還在繼續,我越不想聽,越拚命的往耳朵裏鑽。他們家有個小孩,還不到一歲,每次剛剛睡著,就被我爸在樓上叮叮哐哐的聲音驚到,然後就會大哭起來。為人父母看到自己的孩子過得不好,都會著急上火。我和我爸講過幾次,他清醒的時候答應過,會控製好自己。可是酒精這種東西是會麻痹神經的,他曾經和我講過好多次,酒精的危害。我想我這輩子都不會碰這個東西。這些都是我爸教我的,可是他卻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我知道他心裏難受,整宿整宿的睡不著,他想我媽,如果不喝酒,這種痛苦會讓他窒息。也許隻要過了這段時間,他就會變成以前那個嚴謹,認真的葉大夫。我抱著這種信念,把他的酒藏起來。床底下都塞滿了,我爸還沒有變回來。

李渭然這個禮拜就來了我家一次,平時就是打打電話,問問我家裏的情況,如果缺什麼都給我帶來。我讓他先忙他的,不用管我。李渭然的聲音很猶豫,我知道他是不放心。我也不放心他,他這樣貿然從英國跑回來,還是在鬧疫情的時候,家裏應該也不好說吧。我想我真是沒臉見他們家的人了,我隻不過是李渭然的同學,家裏沒本事,卻讓他為我付出了這麼多。

他們那種家庭的孩子,交往的也就是那麼幾個人,大多是為了利益原因。而我是個異類,李渭然卻為了我這個異類做到這種地步。如果我是他爸,我一定會把葉琛劃為交友的黑名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