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得合陽城,狄鬆溪知道顧仙佛身體不適,所以並未帶著他參加李慶遠特意為其準備的接風宴,草草在眾人麵前講了幾句話後便帶著顧仙佛來到自己府邸,剩下的官吏自然知道輕重,也是紛紛笑著告辭,但是在轉過一個彎以後,各家的轎子都不自覺的加快了幾分速度。
今晚的合陽城,不知會飛出幾隻信鴿馳走幾匹駿馬。
狄鬆溪府邸坐落於合陽城桃塢街上,地段算不上繁華富貴,風水上來看也不是什麼聚財寶地,但是勝在靜謐雅靜,周圍又有李慶遠調來的私兵守衛,一般人接近不了宅子十丈之內,所以狄鬆溪直接就把顧仙佛帶到了自己府邸。
在堂屋吃過一頓便飯,顧仙佛便差李柔然與軒轅青牧帶著春芽去休息,這一路上接連不斷的趕路也是把這孩子累壞了,春芽強打精神朝顧仙佛做了一個微微的靦腆笑容後才跟著李柔然下去。
顧仙佛收回目光,在長隨攙扶下跟隨狄鬆溪去往書房,在書房落座下人奉上兩杯清茶以後,顧仙佛才長長出一口氣,精神徹底放鬆下來。
狄鬆溪關切問道:“怎麼弄成這個狼狽模樣?可需要我去請郎中過來?合陽城別的不好說,堪比禦醫的郎中還是有一打的。”
顧仙佛勉強一笑,道:“沒什麼,幾日前經過雲門山,見了一出神仙打架,落了點好處,自己也就成這破爛模樣了,不妨事的,再過五六日等著氣數都散盡以後阿暝就沒事了,隻是這五六日麻煩狄叔叔了。”
“你這是說的什麼話?你狄叔叔對武藝之事本就一道不通,能幫上你點小忙高興得很,你這句話可就把叔叔當外人了啊。”狄鬆溪抿了一口清茶,苦笑道,“我十年不見恩師,也不知現在恩師什麼模樣,隻是從長安傳來的消息看來,恩師處境不是很好啊。”
顧仙佛點頭,神色略有黯淡:“狄叔叔所言不假,這些日子長安城風雲詭譎,阿暝雖天生愚笨,卻也能察覺出長安城裏近日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息,我父在長安城裏紮根紮了十七年,我卻不知道這一番風雨是否能撼動我顧家門庭。”
放下茶杯,狄鬆溪正色道:“恩師的為人和手腕,一般的百姓看不清,廟堂裏的官吏能看清的也不多,這些看清中的少數人中,真正懂得恩師的人少之又少,十餘年前的一個雪夜,我與恩師對月而飲,恩師曾言道,‘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這句話我一直牢記在心。恩師這些年名聲不好,一部分是從愚昧腐敗的言官那裏流傳出來的風言風語,也有一部分是恩師自汙名聲所導致,不過總而言之,恩師為人高山景行,所圖所謀非我等目光短淺之輩可以參透,乾國沒了誰都可以,隻是沒了恩師,別的不敢說,至少要亂上一陣子。”
顧仙佛輕歎一聲,伸出右手輕輕揉捏著太陽穴,柔聲問道:“狄叔叔在太平郡一待便待了十年,期間並未露出任何馬腳紕漏,也深得趙家信賴,前些日子我聽傳言皇上甚至有意向賜婚於狄叔叔,如此下去,再過十年,不,五年,禦書房裏一定有狄叔叔一席之地,而狄叔叔今日的所作所為,雖然阿暝能理解狄叔叔現在站出來對於父親在長安中的處境有重大幫助,但這乾國,畢竟姓趙,狄叔叔此舉,實屬不智,實屬不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