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州,又稱楚國,擁九郡之地,物產豐饒無所不有,方家就是淮中三郡中安郡的富商。
自古以來,官商勾結就是互惠互利共同進步的最好模板,殿堂上的人需要資金的支持和幫他做黑事的人手,商海裏的人則是需要朝廷的照拂和資源傾斜,雙方都不吃虧,那誰吃虧了呢,不說也能猜的到。
之前照拂方家的人,就有一位是安城的郡守大人,雙方的合作一直很愉快,不過前些日子這位郡守大人在服食了一株高價購得,號稱能延年益壽的心泉花之後,虛不受補一命嗚呼了,方家就此在安城少了一座靠山。
正巧,朝中任命的新郡守初入官場時曾經受過方家老夫人的恩惠,與方家也算是有些香火情,本來方岸滿心歡喜想著母親八十大壽時能請郡守大人赴宴,趁此機會搭上關係,方家的地位也能重新穩固下來,沒想到老夫人化鬆而去,壽宴也就無從談起了,按照方岸的想法是,將化鬆之事當成一件喜事來操辦,對外依舊辦八十大壽,到時候將這棵鬆樹請出來就可以了,這樣一件祥瑞之事好好運作,傳進朝廷裏,定能得些彩頭。
“所以,還希望道長高抬貴手,不要插手我們方家之事,方某自然會銘記道長今日恩德,定有供奉送上。”
靜一沉默,肩頭微微搖晃,似乎是午夜的露水太重,涼氣透骨,也可能是最近連續施展法術消耗過大,本就瘦削的身材更加禁不住寒,午夜的漆黑滲進木屋裏,乳白的光也多了幾分冷意。
讀書人總說,人之所以區別於野獸,就在於人性高於獸性。可其實,野獸的心思比起人,單純了太多。
一陣夜風帶著湖水的潮氣從窗口吹入,靜一打了個激靈,猛醒過來,那副熟悉的,一切盡在掌握的笑意重新掛在臉上。
“方先生言重了,在下是來為府上排憂解難的,並非是想同先生作對,隻是聽了先生方才所言,雖然籌算周密,可惜恐怕事情不能同先生所料發展。”
方岸聞言十分驚訝,可還是盡力保持平靜的說:“願聞道長高見。”
靜一眼見自己重新把握了局勢的主動,盡力平複心情,“恕我不敬,令堂失蹤之事,絕非什麼化鬆登仙而去,也不是什麼吉兆,此事若不妥善處理,貴府恐怕禍不旋踵。”
方岸久居高位,這幾句話放在平時自然嚇不到他,不過府中出此異事,又知道靜一確有真才實學,不免心中忐忑,隻聽靜一洋洋灑灑開始賣弄見識。
原來,上古之時,於東海之濱的一塊巨石上,長著一顆鬆樹。此樹乃天下鬆樹之祖,高數百丈,枝繁葉茂。值女媧殺神龜補天之時,此樹恰好開花,神龜無辜被殺,頭腔內一捧怨懟之血被傾入東海,女媧大神本意是想讓這股怨血回家,以東海之浩瀚,慢慢化解自然不成問題。
可是這捧怨血流入東海後,竟然凝聚不散,被緩緩衝上海邊的巨石上,竟然在鬆祖的陰影下留存了下來,沒被太陽精火灼幹,日久天長還滲入了巨石裏,巨石上便多了一塊黑色印記。
鬆祖紮根巨石勃然生長了千千萬萬年,終於有一天,結出了鬆塔,說來也奇怪,滿樹鬆塔皆是棕黃色,唯有一顆鬆塔,通體漆黑,這就是眠秋鬆的起源。
說到這裏,靜一低下頭,發出了幾聲意味不明的冷笑,“方先生可知道,這極其罕見的眠秋鬆,記載中生長在哪裏嗎?”
“唔,請教先生了。”方岸沉住氣,盡力讓自己不去往最壞的方向想。
“眠秋鬆,鬆仁有劇毒,食之立斃,乃是兗州特產!”
方岸嘴角一抽,還沒來得及說話,就又聽到靜一補充道,“而且據我所知,這眠秋鬆通體黝黑,鬆仁雖然毒性猛烈,可是顏色味道都與普通鬆仁並無區別,用於暗算別人,確實是一件妙物。”
方岸的瞳孔縮成了黑色的一點,呼吸變深變長,靜一輕笑著:“據剛才侍女所言,老夫人失蹤前一天才吃過了鬆仁玉米,菜中恐怕就有此物,隻是下此毒手之人對藥理也是一知半解,用的眠秋鬆仁乃是年份過千的妖樹所產,服食後屍身才會化作此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