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綿咬牙舉劍斬殺,邊刺邊喊,“還不快圍起來!”
火圈重新被圍了起來。她想了想,把劍遞到了朱九麵前,輕聲道:“這個,你們先拿著……”
朱九不接,隻是磕頭,“朱九不敢。”
阮綿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朱九,我不是神侍。”
“什麼?”
“我……上去之後,沒有當神侍,所以你們不用拜我的……”
沒有一個人敢出聲,如同沒有一個人敢接阮綿的劍。最後,秦思緩步到了兩人之間,替朱九接過了阮綿手裏的劍。他微微笑了,輕道:“綿綿,既然你非神侍,那就是我瑤山的客人。這劍暫且借我瑤山抗敵之用,改日奉還。”他轉身,把劍放到了朱九手中,“接劍。”
朱九終於接過了劍,神情激動,“謝神……阮姑娘!”
一把神兵,瑤山的弟子們倍受鼓舞。他們重新燃起了信心,重新投入到抗敵中。
阮綿卻愁眉不展,神情恍惚。秦思帶著她回了藥廬,替她斟了一杯茶。
茶香漸漸在藥廬裏彌漫開來,她捧著茶杯抱著膝蓋,不發一語,隻呆呆看著秦思站在窗口觀望外頭的情形。
良久,秦思柔和的聲音如同暖日下的水汽一樣,緩緩浸入她的耳,他說:“綿綿,有心事?”
“我……”
秦思笑了,“綿綿,我不會勉強你說出你藏著的事情。瑤山……也許自有瑤山的命數。”
阮綿悶聲不響,一口一口把滾燙的茶灌到喉嚨裏。命數這東西值幾個錢呢?當初皇兄殺父弑君,國師也說是命數,可她不信,不是被她找到了師父麼?
瑤山要是被這群東西給踏平了……她這一輩子,還能遇到幾個瑤山?還能遇到幾個秦思呢?如果沒有瑤山沒有秦思,她早就葬生於茫茫大海了不是麼。
一年不見,秦思依舊溫和。可是再溫和的人再日日廝殺中也會沾染殺氣,她想象不出當他也殺氣騰騰的時候,那是怎樣一副情景?
她在他離開前抓住了他的衣擺,呢喃道:“秦思,操控陰屍的人,叫離衡。”
秦思靜默不語,隻是從櫃子裏拿了一味香輕輕點燃了。淡淡的香漸漸籠蓋了整個藥廬,阮綿在這香裏麵緩緩放鬆神識,把在奈何海裏的遭遇娓娓道來:
她和那位好心的將軍分離的時候,隻架著一葉小舟往大船的相反方向行駛。第一夜,她聽到了呼嘯而過的風聲,第二夜,她聽到了海裏不知名的生物發錯的讓人恐懼的哢哢聲,第三夜,她卻聽到了一陣悠揚的歌聲……第四夜,有陰屍爬上她的小船,她被它掐住了脖子,那冰涼的觸感和粘稠的滋味是她永生永世無法忘懷的。她以為她死定了,死在傳說中的奈何海,所以,不顧恐懼狠狠咬了那肮髒的生物一口。
可是那一夜的盡頭,當第一縷初陽曙光射破天際,她聽到了一陣笑聲……
清脆的,宛若舞姬手裏的鈴鐺的笑聲。
宛若春風過崗,夏雨成溪。
黑色短發的男人坐在礁石上,眼角眉梢盡是嫵媚,耳際邊上,金色的鱗片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人身,魚尾,金色的。
那就是離衡。
“他救了你?”秦思輕聲問。
“沒有。”阮綿咬牙,狠狠一擊拍上桌子,“那個禽獸挨千刀的混賬把我扔到了陰屍堆裏!”
如果不是離衡,她這輩子都不會有那麼恐怖的經曆。在一處礁石群上,數不清的陰屍趴在那兒,她被那條魚丟到了那兒,被數不清的惡心生物包圍!
那條魚卻在那兒笑,他用一種嘶嘶的奇怪聲響感歎,他說:“萬惡的人類啊,你也成為我手裏一隻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