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邵在啟洲大陸的南方,阮綿真真正正到達華邵國邊境的時候已經是她踏上啟洲大陸後半個月
,而從邊境到都城又是半月。
彼時正值日出,她和無數個要進城趕集的村民站在一塊兒等著城門開啟,心裏揣著一絲忐忑。到今日已經足足五年了,五年前,她不過是個個子才到人腰的孩子,圓滾滾驕橫萬分,從十歲到十五歲是一個女孩變化最大的時候,五年時光在她身上留下泯滅不了的印記,卻也把原本屬於鳳臨的東西一點點消磨殆盡。五年了,還會有人認出她嗎?
半個時辰後,城門開了。早起趕集的村民們紛紛進入城門,他們人人身上有個令牌一樣的東西,給侍衛看過之後順利進城。也有幾個書生遠道而來沒有令牌的,被侍衛盤查了一番後也放了行。
阮綿低著頭跟在村民後麵,臨到門口卻被一根銀槍擋住了去路。一個侍衛疑惑地看著她,吆喝著問,“哪來的?入城令牌呢?”
“沒有。”阮綿搖搖頭,指著幾個書生道,“他們不是也沒有嗎?”
侍衛抱著胳膊上上下下審視她,“你從哪個城市來?進都城做什麼?”
阮綿被他盯得一陣緊張,本能地低下了頭。雖然一個小小的侍衛照理是不可能認識五年前的鳳臨的,雖然這五年來她早已模樣大改,可是心懷秘密,還是會心虛。
“我是在這裏出生的,被爹娘拋棄了做了乞丐,七年前被臨海城的商戶收養做了女兒離開了都城。”
侍衛道:“臨海城的?怎麼沒有臨海的口音?”
“我爹娘也是都城人士,後來才安家在臨海的。”
侍衛眼裏越發懷疑,“那你來都城是做什麼?”
“爹娘死了,我來尋求。”
“尋誰?”
阮綿沒有思索,直接盯著侍衛的眼道:“衛瑟衛將軍。”
果然,侍衛的眼神變了,恭恭敬敬地抱拳行禮,“原來是衛瑟衛將軍的親戚,多有得罪,請進。”
阮綿進了城,拐進了一個小巷才重重地喘息——好在衛瑟將軍還在,好在她臨時編的故事居然被說圓了。這都城五年前她進出的時候還是比較寬鬆的,怎麼現在變得這麼嚴格?莫非是城中出了事?
她在都城茫然無目的地走著,五年時間,這兒其實並沒有多少變化,隻是人卻已經不再了。內城入口貼著一排告示,她在那兒看到了幾個畫像,有江洋大盜的緝捕令,也有一些庫房失竊的告示,最新貼上的是一張金燦燦的榜文,說是皇帝封後大典降至,普天同慶。
阮綿看了隻是冷笑,皇兄今年也該二十有二了,登基五年,的確該立後了。可憐父皇和娘親屍骨未寒,還在衛將軍家秘密安放著。
整個超綱,阮綿能信的隻有衛瑟衛將軍。他的性命是娘親所救,效忠的也隻是娘親。五年前的那一場大火血殺,是他帶著幾個衷心部下潛入皇宮,為她和嬤嬤出逃拖延了時間。後來更是找到了她,聽一個十歲孩子的癡話,把已經下葬的父皇和娘親從墓裏挖掘出來,用千年冰保存著。
如今她再度歸來,要做的第一件事並非報仇,而是……讓父皇和娘親入土為安,早入輪回。
她沿著記憶裏的路途找到了衛府,卻被侍衛攔下了。
“來者何人?”
何人?阮綿皺著眉頭思索,不能說是鳳臨,又能讓衛瑟出來相見的身份……她細細琢磨之下,笑嘻嘻開口,“我找爹爹。”
“你爹爹?”侍衛摸不著頭腦,“你爹爹是誰?”
“我娘說,我爹叫衛瑟。”
侍衛一聽,喝道:“胡說什麼!衛將軍為國為民操勞半生至今未婚配,哪來的這麼大一個女兒!”
阮綿眨眨眼擠出幾滴眼淚,“我娘說,十多年前的一個風雪交加的夜晚,衛瑟將軍身受重傷……”
侍衛臉色變了,幹咳幾聲道:“別說了!我去稟報,見不見你是衛將軍自己的事情。”
阮綿咧嘴笑,“多謝侍衛大哥。”
半個時辰後,她坐在了衛府的客廳。衛將軍兩袖清風,客廳並不見富麗,簡直和五年前一模一樣。片刻後,一陣腳步聲從偏廂傳來,阮綿一抬頭,就見著了五年不見的衛將軍。
衛將軍今年四十出頭,看模樣卻依舊是而立之年,英姿颯爽。假如他不是用如此陰厲的目光瞪著她,她會更加高興重新見到他。
“衛將軍……”
衛瑟眉頭緊鎖,上上下下打量她,冷道:“姑娘年紀青青,何以行這等欺詐之事。”
阮綿呆滯,“啊?”
衛瑟道:“十多年前,衛瑟確實傷重被衡姑娘所救,但衛瑟絕非淫邪小人,當年衛瑟已經心有所屬,與衡姑娘也隻是一麵之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