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筆落下,漫天的金葉不知為何凋零了許多,隨風飄散成了滿目的金。
鳳字落下,金葉已經遮天蓋日,連樹幹都開始震動起來……
阮綿忽然發現自己在害怕,她幾乎能夠肯定她寫下鳳臨二字的時候神樹上會出現什麼……也許是未來,也許是劫難起源,也許是別的什麼。這是一種窺破天機的震撼,就仿佛凡人踏足仙地一樣,突兀而冒昧的慌張,仿佛連天地都要為之動容的震懾……
她寫不下去了,手和樹幹一樣抖得厲害。最後,是另一隻白皙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溫熱的觸感貼上了她的脊背,而後是溫煦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綿綿,沒有危險。”
是秦思。
阮綿點點頭,咬牙去續寫那個臨字。秦思的手一直握在她的手腕上卻並沒有一絲引導的力量,他僅僅是給她一份溫暖,如同陪伴。
臨字最後一筆落下,她被秦思扯著離開了神樹邊。神樹的那一片空白地忽然發出了金色的光芒,片刻後,真的有一行字漸漸浮現在了樹上:
有女出海,禍兮所起;延及瑤山,大開天門;千年有劫,隻在
這不是一句完整的話,小小的一塊樹幹空地根本寫不下一句過於長的話。鬼使神差地,阮綿鬆開了秦思的手緩緩靠近神樹,輕輕地,她把自己的手放到了神樹幹上,如同之前的一年裏一直做的那樣,閉眼凝思,任由思緒慢慢地浸入神樹……
她在腦海裏清晰地看到了最後一句話:千年有劫,隻在天命;天宮重開,瑤山俯首。
神樹的樹幹居然是暖和的。她在金光中被抽光了所有思緒,再睜眼的時候居然是……天宮。
與之前的每一次一模一樣的情形,原來,不僅僅是天宮可以到神祈峰,神祈峰上的神樹也同樣能到達天宮。
天宮……師父?
阮綿小心翼翼地踏上冰涼的地麵,隻是短短的數月時間,天宮卻好像已經幾年幾十年沒有來過了。天宮比桃花郡要寒冷上許多,可是心卻是暖和的。她幾乎是雀躍地奔向前殿,卻在路上碰到了一個人,居然是琉球。
“琉球!”
她站在前殿門口,沒有眼睛的臉依舊讓她哆嗦了一下,卻阻擋不了多日未見的親近。可是,琉球仿佛沒有聽見她的聲音一樣,什麼反映都沒有。
“琉球?”阮綿在她麵前招招手,依舊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從天宮的神樹去到桃花郡的人,那兒的人是看不見的,難道反過來也一樣?
阮綿悄悄進了前殿,在那裏,那個一身鮮紅的人靜靜地坐在窗邊。他似乎不愛坐在上座高位反而獨愛窗邊,每次都是一樣的位置,一樣的情形……
“師父。”阮綿靠近他,乖乖叫了一聲。
薑華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像是一尊玉做的雕像,一動也不動。
……
看不見?
真的看不見?
薑華是神,不管他究竟是不是秦思口中說的關在天宮的魔,他都是她的師父,在她心裏他是神。如此近距離地接觸一尊神,這機會可是千載難逢!
阮綿猥瑣地湊到了他身邊,近距離看他:薑華真的很漂亮,有的人天生儒雅,比如秦思,可薑華卻天生的鮮亮。就像他紅色的衣衫一樣,隻要他在殿內,就能讓人再也不看第二個人。
她和他眼對眼隻隔著一拳的舉例,細細地看他的眼睛——如果這世上有水做的眼眸,應該就是這樣吧……
阮綿沒有碰過他,充氣量就被摸過腦袋。這一次機會難得,太難得啊太難得……
手有點髒,她在衣服上用力擦了擦,慢慢湊了上去,伸出手去觸碰他的眼,他的眉。
薑華,隻要在心裏念著這個名字,心也會晃蕩。如同夏雨後黃昏點燃了晚霞,秋葉落在地上的那一絲顫動……
“師父。”她隻是低聲念了一句,結果,那雙眼動了。
動了?
阮綿發現自己的心跳狠狠停頓了幾下,在薑華的眼睛偶然或必然地對上她的眼的時候,脊背上冒出了一層汗,潮濕無比的觸感。
不、不會看得見吧……
阮綿扯出一抹幹笑:他剛才明明一點反應都沒有啊,一定看不見的看不見的……要是看得見她她她一頭去撞死!
“綿兒。”
淡淡的聲音。薑華皺了眉。
“……”
“你在做什麼?”
……